第60章

他一手火把,一手攀着铁索向下坠去,数息后,凉军一片哗然,无数人抬手搭箭,指向空中那个红色的身影。

这场景某种角度来看显得颇为诡异,在整个围城中尚是第一次:攻城方争先恐后地放箭,守方却因为怕误伤而纷纷停手,只有几具巨型弩机仍在运作。

凉人的弓弩本就较差,仰射又难及远,是以起初一段只是看起来惊险,箭只尚未挨近承志身边便已力尽,轻飘飘地坠了下去。然而随着承志不断向下攀爬,这扑面而来的箭雨逐渐变得难以无视,不得不躲!

承志露出一个稚气而得意的笑容,足尖在城墙上一点,抓着铁索荡了开去!

他已下到近半,来袭的箭只已能捉到准头,这一荡之下,却大半被直接晃了过去,与目标差了足有数丈。

耳畔密集的破空声中,他无比轻松地后仰,侧身,每每以最小的幅度躲过必中的利箭,又或者镇定地不做调整,任偏了些微的箭只擦身而过。

那铁索仿佛成了什么有灵性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摆动,轻颤,打旋,而承志似是粘在了上面,或躲闪,或借力腾挪,或以火把招架挑拨,动作优雅而带着奇异的魔力,似乎丝毫没有失手坠下的可能。

两军阵前,万箭丛中,闲庭信步。

他衣袂皆是鲜艳至极的红色,长而飘逸的衣袖在空中翻腾,如一团空中跳动的火焰,又如燃烧着的血,那红色浓得化不开,却又无比轻盈灵动。

城上城下无数人屏住了呼吸,似是忘了这是拼死的决战。

寂静一层层朝外铺展,所有人都自觉噤声,空中只剩下弓弦声与利箭的呼啸。

那处的城墙下羽箭已堆得如乱柴,然而这舞动着滑落的身影却从无丝毫滞涩,其轨迹如一只翩然的血色蝴蝶般无法预料,无法捕捉。

遥遥看去,赤黑的铁索上红衣飘摇,残影连成一片,似是荆棘上开出了最艳丽的花朵。

整个过程中,凉军的箭从未停过,有些明明已经穿透了这片红色,却像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似乎这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空间,只是水中月,镜中花,是数万人同时生出的错觉,是无比真实的幻象。

然而不可忽略的是,这人影在躲闪之际从未忘了最终目的:不知不觉间,他已滑过大半距离,距地面已不足十丈!

凉军阵中有人拍马上前,缓缓弯弓,有如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