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晚贺言春回去求了自家兄长,郑孟卿听说是这事,满口答应下来,转头便让母亲白氏去求公主。白氏年轻时是公主近侍,公主一向喜欢她殷勤小意,听了她来意,便让府内书吏给西市署递了个帖子去。
那安平公主与当今圣上一母所生,这脸面还是要给的。帖子递过去,没过两日,事情便有了着落。又过几天,郑孟卿亲身过来,带着伍全李财等人去西市署,这一回,接待官员极爽利地办理好了各项手续。
伍全不料公主府上发一句话,连自己都有了脸面,心中不胜感慨。等拿着路引等物出来,犹自不敢相信。回去后拿给方犁看了,两人都十分欢喜。
第十六章 别亦难
路引文牒既已办妥,方犁便让余下人等加紧采买马匹,又和伍全李财等人商量要置办何种货物,中途在何处换货等等。
两人听李财说,往青原郡途中,要经过魏地的常平城,此地出产的漆货极好,便计议着要在此处换货。方犁又想着边远之地必定药材稀缺,便把上等药材、药堂里补脾壮气乃至治跌打损伤的中成药也带了几大车,要带去边郡一带。
一连忙了一个多月。两边商队的人选也都慢慢地定了。伍全把新来伙计初选一遍,方犁筛查一遍,胡安又逐个地复核一遍,见确实没有刁滑险恶之徒,这才作罢。事事准备停当,便要择日上路。
这日贺言春跟着把货物搬上车,想着没几天就要出远门,也要告诉母亲兄长,便回家了一趟。走到家门口,远远就见小侄石头疯跑过来,喊了声小叔,从后面猛扑上背来。
贺言春自回到娘亲兄长身边后,众人无不对他百般爱护。然毕竟多年未见,虽是至亲骨肉,相互间也多是客客气气,难免生疏。倒是石头儿年纪小,因为跟他同睡过两晚,叔侄俩倒比旁人更亲近些。贺言春背着他往家走,笑道:“做什么去了?怎么一身臭汗?”
石头趴在他背上,洋洋得意地道:“刚才跟狗子蹴鞠,我一人对三个,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小叔你说我厉不厉害?”
贺言春夸奖道:“咱家常胜将军出手,自然厉害!”
石头得意洋洋,忙把怎样巧施计谋、又是怎样勇猛冲锋才得以取胜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叔侄俩一路聊着回了家。贺言春将木屐脱了放在廊下,和石头轻手轻脚走进去,就见母亲白氏正坐在桌几前,就着天光缝补衣裳。
郑孟卿在公主府里是管事,他媳妇是浆洗那边的人,夫妻俩每天都在府里忙碌当值,一个儿子多半丢给母亲。郑家又有一个妹子郑玉儿,年方十八,还未婚配,现在公主身边学歌舞曲儿,也常住在府里头不回家,家中只雇了个烧火的老妈子和一个粗使丫头,所以很多细致活计,还得白氏自己做。石头进了门,叫了声大母,便滚到白氏怀里去了。
白氏摩挲着大孙儿的头顶,爱不够似的亲昵了一阵,道:“哪里来的活猴,这脸脏的!叫丫头子倒水给你洗脸去。”
石头在白氏身上赖了一会儿,去后头洗脸了,贺言春便在母亲旁边坐下,道:“阿娘,怎么这时候还在做针线?你眼睛又不好。”
白氏把衣服重又拿起来,道:“我也没做什么,就是前两天看你这新做的裤子又短了,把裤脚拆下来绞了两针。”
贺言春近来个子越发高了,新做的衣服穿不了几次就嫌短。他见娘亲穿针吃力,便把桌上衣裤拿过来,道:“您歇着去,这个我晚上自己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