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春看看外头没人来,赶紧地朝他脸上撮了一口,小声道:“你是我抢来的压寨夫人,行么?”
方犁笑了起来,用两根手指挑起贺言春的下巴,打量片刻,吻了上去。片刻后含含糊糊地问:“谁是谁的压寨夫人?”
贺言春被他亲得心慌气短、色令智昏。此时手里若有江山,定也拱手送上了,何况一个压寨夫人?便也含糊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
两人正难舍难分,外头传来脚步声,贺言春忙独自坐下,方犁也装着低头看账。就见六儿逛进来,道:“三郎,墩儿哥哥接亲的礼物备好了,胡爷爷让你去瞧瞧。”
方犁只得站起来往外走,留贺言春独自坐在房里,十分怨怅地想,果然还是跟做贼一样啊。
时近年关,方犁份外忙碌,盘账目、备年礼这些事,虽有胡安李财等人操持,但他是当家人,桩桩件件都要过目;生意上来往的人也要走动走动;再加上墩儿定下正月里娶亲,房子衣裳接亲礼物,也要色色准备好。不止是他,方宅里人人都忙得脚不点地。贺言春好容易休沐几天,过来了却时常碰不到人,即使方犁在家,周围也走马灯似的人来人往,都是来朝他禀报事情的。去城外遛马更是想也休想。
即使这样,贺言春也愿意呆在方家。他吃着三郎吃剩的点心,坐着三郎坐过的席,闻着三郎熏过的香,偶尔躺一躺三郎的榻,心里份外踏实。同时小心眼里默默给他算了一笔账,看他欠下自己多少好时光。
等翻过年来,三郎有了空,定要连本带息,一并向他讨要回来。贺小郎歪在席上,想得心猿意马、得意洋洋。
第五十七章 几家欢
过了腊月二十,宫中便一天比一天忙。腊月二十三祭灶,二十四除尘,二十五驱傩,从二十六日起罢朝会,帝后要率众人举行祭祀祖神、祈福纳新的各种仪式。正殿值守的宫人侍卫们,自然比平时更加忙碌。
这时就显出值守偏殿的好处来。清暑殿的几个人,日子过得还像从前一样,每日里巡西园、守殿门,闲得长草。胡十八看看近期没什么事了,干脆提前两天给贺言春放了年假,好叫他在家多呆几天。
贺言春甚不过意,说自己是新来的,本该排在年间值守才对。胡十八道:“咱们几个家又不住京里,休了假也没处可去。不过是回到租的那屋子里,和两个老仆大眼瞪小眼地干看着。还不如在宫里呆着呢,相互还有个伴儿。”
贺言春便一一谢过众人,收拾东西往家去。临行前看了看清暑殿,就见殿门关闭着,里面阒无人声,若非知道阿姊就住在里面,简直让人以为是座空宅。
他听人说过,宫里除夕热闹得很,皇太后要领着众人守岁,歌舞整夜不歇,宫中还有灯会,品级够高的宫人们都能去赏赏灯看看戏。--可惜,再热闹,也是和阿姊没什么关系的了。
贺言春惆怅片刻,忽然想起来,阿姊今年也才刚满二十。如花似玉的年纪,却只能孤零零地枯守着一座冰冷的屋子。肚里怀着世上最尊贵的人的孩子,却无名无份,活得如履薄冰,这种日子,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他暗暗地叹了口气,独自出宫,骑马往回走,路上看到有人挑着担子卖新鲜糖饴,便下马买了两包,准备一包给石头和阿娘他们吃,一包给三郎。想到三郎吃着糖饴的模样,心情才渐渐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