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贺言春去程五庄子里喝酒时,程五看到他,忍不揶揄道:“你这厮忒命好了罢?建章宫那帮人,是抓了刺客,还是拿了强贼?我太极宫禁卫营难道没外出驻跸过?做一样的事,赏赐却是两样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贺言春也不反驳,只是低头笑。邝不疑道:“哦,陛下多赏了建章宫东西,你就气不顺。你怎不想想,我北营将士天天守卫京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来皇上都赏过些什么?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这回论到程五和贺言春一起低头笑了。齐二却又拍案道:“我京兆尹府的人,天天忙得要死,还得防着你们这些兵大爷打架闹事,何尝不是勤勤恳恳如履薄冰?却只拿份俸禄,我们说过什么没有?”
邱固忙给他倒了杯酒,从旁劝道:“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边上凑热闹了。”
齐二低头看了看,更生气了,道:“你倒这酒做甚?明晓得我喝不得!把那素酒倒一杯给我也就罢了。”
邱固忙给他换了酒,程五邝不疑却都看着齐二笑,道:“伤到现在还没好么?你爹还真的动了板子?这也忒狠心了些!”
齐二愤愤道:“生来命苦,比不得你们!”
几人都笑了起来。原来从颖阳回来后,各人遭遇大不一样。贺言春和邝大只被家人轻轻说了几句,程五和邱固却被狠狠训斥了一顿。独有齐二最惨,被他爹一顿狠揍,听说在榻上躺了好几天。那几个也不敢登门去看他,直到近日休养好了,这才把人约出来,赔礼的赔礼,抚慰的抚慰。
贺言春在程五庄子里呆到傍晚,这才骑马进城,中途拐到方宅里看了看,和胡安聊了几句才走。等回家时,天早黑了,家中静悄悄的。他也没惊动旁人,径去洗漱了回房。经过母亲房前时,见灯还亮着,便在外头敲了敲门,道:“阿娘,怎么还没睡?”
白氏在里头悉悉索索不知忙些什么,片刻后才道:“春儿回来了么?晚饭吃了没有?”
贺言春便推了门进屋,就见娘亲坐在席上缝一双小鞋子,显然是做给獾郎的。贺言春便挨着母亲坐下,道:“阿娘,说您多少回了,硬是不听。您眼睛又不好,怎么还在灯下做活儿?獾郎还少了鞋穿?哪就急在这一时?”
白氏勉强笑了笑,贺言春察觉不对,立刻道:“怎么了?”
白氏眼泪便忍不住往下掉,忙扯起袖子擦了擦,镇定片刻,道:“你在营里,可曾听说过什么?”
贺言春忙摇头,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氏停了停,方道:“今儿我去给公主请安,看她脸色不对,问起来,才晓得獾郎病了……”
贺言春讶然望着母亲,半晌才道:“前几天我去宫里,顺道看阿姊,獾郎不还好好的么?”
白氏左右看看,见四处无人,这才凑近他,极小声道:“你阿姊怀疑是有人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