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春熙这般想着想着,眼圈不由自主又是红了。
他并非是性子格外坚毅之人,只是凭借着一股又倔又硬的脾气,才能抗下入京之后的这诸多苦楚,可是到了这一夜,却终究是受不住了。
他并非在意自己,只是疼惜关隽臣。
这次出走,晏春熙万般的不愿,可是却又实在别无选择。
他太了解关隽臣,了解关隽臣的无奈、也了解关隽臣的骄傲。
若是换一个人,阳气颓衰之事,或许还能耐得住。可是关隽臣并非庸人、更并非常人。
关隽臣是孤高如寒月的冠军侯,又怎能容忍自己胯下男子阳刚之物颓靡不举,晏春熙只怕自己强要留在关隽臣身边,反而叫关隽臣经受不住这种磋磨,时时想起此事的窘境,更怕关隽臣觉得无法满足心爱之人的情欲,心中郁郁不乐,又无法说出口。
成哥哥是太苦了。
晏春熙只要一想到关隽臣鬓边一夜之间白了的发丝,泪珠克制不住地落了下来,瞬间被冷风吹得像是在面上结了冰碴子。
晏春熙顺着官道到了城门口,若是旁人夜里出城少不得要被好生盘问一番。
但是好在关隽臣先前与周英帝请过命,将晏春熙的罪奴身份一去,又给了他一个王府中颇为贵重的身份。
守城的护卫见了他随身的令牌,只以为是宁王府中的大人物,自然不敢阻拦,马上便开了城门放行。
晏春熙这般浑浑沌沌地骑马而行,是以出城之时,天边已隐约泛起了一丝鱼肚白,这倒也方便了后来追上的白溯寒。
晏春熙刚一过城门,白溯寒便骑着一匹上好的骏马从后面赶了上来。
两人一见面,彼此都没什么话可讲。
白溯寒一直都不喜晏春熙,虽然受命来保护,却也没有多谈的心思。
晏春熙先是叫白溯寒返程回到关隽臣身边,可是白溯寒显然并不听命于他,是以他耐着性子说了两遍之后,便也不再自讨没趣,两人两匹马,沉默着一前一后地出了城,各自都满怀心事。
那会儿天还未亮,城外更是黑漆漆一片。
晏春熙和白溯寒正路过一片鬼影绰绰的枯树林时,一道身法迅捷无比的黑影徒然从枯树林之中窜了出来,一掌拍向白溯寒!
那人正是夏白眉。
白溯寒本身武功不凡,可是距离夏白眉这等大内顶尖高手却差了不止一筹,更何况人在马上,一时之间竟被逼得连马都下不来,这下更是刚一过招,便已相形见绌。
夏白眉虎鹤双形功已入化境,晏春熙虽然看不太懂内行门道,可是却觉得这人身形飘逸如同仙鹤,可是一双手却成虎爪之形,极尽狠辣之势。
晏春熙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身无武功,除了干着急根本帮不上忙。
就在这时,只听白溯寒胸口已一中了夏白眉一掌,闷声痛哼了一声,身子一摇便掉下了马,他厉声冲晏春熙喝道:“你还不纵马快走!”
晏春熙一愣,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疑,夏白眉身形如鬼魅一般突地倒纵了数丈距离回来,手成虎爪之形,五指狠狠插入晏春熙胯下马的左前腿。
只听那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一簇腥咸血雨喷上天空。
夏白眉一爪之力,竟生生将一整条马腿撕了下来!
马失了一条腿,登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晏春熙也自然从马背上滚了下来,他再次抬起头时,一张俊俏的脸蛋也已经骇得面无血色。
“你敢动一步,我下一招便是落在你的腿上。”
夏白眉冷冷地道,两道狭长的白眉沾上了两滴马血,在夜色之中更显得格外妖异。
先前夏白眉只在晏春熙面前真正露过一回工夫,关隽臣动用了千军破甲,和白溯寒前后夹击才险险将夏白眉拿下,那次他们三人过招极快,又都用上了内家工夫,晏春熙还看不出这般多的门道。
可是这次夏白眉生撕骏马却是十足十的虎爪硬功,直把晏春熙看得面色惨白,他这才算知道了这位乌衣巷指挥使的武功是何等的厉害。
白溯寒一时之间双唇也有些颤抖,他向来深知夏白眉武功极高,可是却没想到竟高到了这种地步,他一人为敌,竟然甚至接不下三十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