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他所住的宅子也就彻彻底底地成了一座孤宅。
除却公事之外,即便是门前落雪三尺,也少有人问津。
但令过路人奇怪的是,今日谢府这个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人竟然走了出来,而且看上去像是一副在等人的样子。
什么人能劳这位的大驾?
不过,这些好奇的目光谢渊一概没有理会。
落雪在油纸伞上铺了薄薄的一层,他抬起眼向远方望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风声雪声中,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就风尘仆仆地向着这个方向来了。
一直到来人近了眼前,谢渊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唤了一声:“林虚,我们进去吧。”
那人草草点了个头,然后急不可耐地把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抱怨道:“哎呀,这大雪的天,做什么都费事,这一趟下来,我浑身就跟长了冰碴子一样,可把我冷死了。”
这时,他的脸才将将从斗笠之下露了出来。
原来乃是多年前凉州小清门寺的门徒,妙虚。
只是,现在的妙虚明显已经不同于往日。
原本白白净净的脸像是经历过了不少的日晒雨淋,变得粗糙了许多,手上的佛珠也早就不知被扔到了哪个角落,手背上还凭空添了几道伤疤。
当然,最令人奇怪的,还是他原本光溜溜的圆脑袋上,此时已经冒出了一截的发茬子。
谢渊如今已然比他高出许多,看到他那扎眼的黑发,倒也不怎么惊异,只是淡淡地问道:“你当真要还俗了?”
妙虚搓着手,道:“本来就是假的,不还俗那戒酒戒肉的,以后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谢渊点点头,随口答了一声也是。
两年前他回到凉州,心里藏着许许多多的事,思来想去结果弄得心里越来越乱,不得已之下只能出门乱逛,没想到这一逛便逛到了小清门寺,而且还撞破了妙虚的一桩私密之事。
原来那妙虚本是西北的军械商会流火会中最大的世家林家的公子,年纪轻轻时便接过了家业,因着疑心前朝时流火会丢失的一批火器和小清门寺有关,才剃度出家,做了净空的弟子。
如今净空已死,小清门寺中又找不到一点和那批火器有关的线索,无奈之下,妙虚索性放弃了这件事,直接还了俗。
因为想着自己和那净空的一番师生情谊乃是实实在在的,便取了自己法号中的一个“虚”字,从此便将俗名改作了林虚。
这些年来,谢渊身在军中,曾明里暗里帮了林家许多,因而理所当然地和林虚有了一番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