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不明白他为何总听不懂人话,我们的悲欢并不相通,我的愤怒,悲伤,痛苦,落进那碧波无痕的眼底,只得到一声无奈的叹息,冷静地劝我不要哭了,不要恨,不要伤心,问我到底要怎样,好似我遭受的苦难从头至尾都是个笑话罢了。

雨终于停了,我却冻得嘴唇发抖,心如死水,实在无力气与精神在与这疯子抗争,只无力地屈跪在地,颤声求道:“洛盟主,我求你杀了我,给我个解脱吧,这痛苦我实在、实在是捱不住了。你是天上神仙,我乃区区凡人,实在不知何曾得罪过你,要受此折磨。你行行好,给我个痛快吧……”

他面色迅速沉下,仿佛竭力忍着怒意,温声道:“师兄,快起来。”

说着便要扶我起身,他的逼近使融入血肉的子蛊发出欢欣的回应,可我只觉冰寒可怖,无法交流。

极端恐惧下,空荡荡的胃开始翻江倒海,我忍不住跪在地上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反被逼出眼泪,透过朦胧水痕看到他对我伸出手来,我眼泪直流,摇着头惊慌地瑟缩逃避,却被他不容置疑地钳住,揽入怀中。

我只觉被无间业火包围,目光所及皆是皑皑白骨,握住我的脚踝拖我坠入深渊,沉沦其中。我终于被绝望所吞没,彻底放弃挣扎,眼神发滞,任他摆布。

这时,却见一道清白剑光切开黑暗,破空而来!

见到那剑,他原本柔情脉脉的眼眸骤然迸溅出冷锐杀意,无表情地拔剑出鞘,如开窍宝剑,杀机毕露。

那人却只虚晃一剑,眨眼间却至面前,将我从他怀中硬生生拽出。

我头昏脑涨地撞进一堵结实温热的胸膛,仍旧呆着,直到手臂被捏得发疼才恍惚转醒,认出了眼前那段洁白衣襟,眼泪蓦地涌出,哽咽着将头埋进他滚烫的掌心颤抖不止。

渺渺天地间,只有这里才是安全的。

若还有来世,我愿变作枯叶在此栖息。

他一愣,继而如往常般轻抚着我湿漉漉的发,在这熟悉的安慰下,我逐渐恢复神志,却也不得不清醒地直面这惨淡现实。

放弃自己,忘记痛苦,背叛过去痴傻地活得固然自在,可我却不能这么做。

永远,永远,永远都不能忘记。

思至此,我抹去泪水,冷了眉梢,挺直疲惫的躯体,这才看向剑寒清。他正凝视着我,朗目疏眉,英姿勃发,多般情绪糅入黑峻峻的眼底,映着我苍白冷酷的面孔。

这满地尸山,猩红的血海,都是我所为。

他眼底的我当与修罗无异,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和孤独诚那魔头已没了区别。但他只是抬手以拇指轻柔地抹去我唇边的乌黑血迹,动了动唇,艰难地开口,悔痛交加。

“抱歉,我又来迟了……迟了五年。”

我愣住,他这种人还会道歉?但是他又何错之有呢?他本就无义务帮我,来救我便是恩情,更何况五年前他还被关于宫中,如何救我?便平静道:“不碍事,怪我自己无能。您也看到了,这奸人仍不放过我,您不是答应要替我做主吗?现在正是时候。”

他沉默半晌,似乎从我眼底的决然猜到了什么,又见我面色透着青黑,是中毒迹象,不太情愿这关头打架,但我执意要看洛尘先死。

他不知我怎短短时间便从贪生怕死温顺乖巧变得如此强硬,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也只好答应。令我乖乖站着,莫动内力,避免寒毒侵入心脉,说他尽量速战速决,带我去看大夫。

我乖巧地点头道多谢好汉,心里却悲戚地笑。

我没有骗他,只是洛尘死后若我也没活成,却不算食言。这份恩情只能待我在地狱还清了债,来世再报了。

便见洛尘倒提长剑,面容沉峻,道:“我已说过要带师兄回家,殿下执意插手,莫怪我手中剑不客气。”

剑寒清厉声道:“谁是你亲人?负心贼子,恩将仇报,剐你一千刀也不解心头恨!”

说完拔剑出鞘,剑光明耀,对上洛尘手中的剑。

我自方才便认出那把剑正是我的相思,却已激不起半分涟漪。

我此时疲惫交加,疼痛难忍,极近昏迷,只强撑着看完人生最后一战,不想在昏迷中长睡不醒罢了,哪还有力气再管身外之物?

高手对决,生死瞬间,胆敢分心便性命堪忧。

我观洛尘上回武道大会果然隐藏了实力,但他酣战之时,我却未感到情人蛊传来的波动,照理说他调动内力我该有反应。

莫非情人蛊已失灵,还是这厮又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