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寒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再开口时,嗓子已经哑了:“……因何如此,谢永铭被问责是先前的事,谢瑶怎么会现在才惊厥过度导致胎气不稳的。”
下属将佩剑搁在地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用布包好的包裹,膝行几步:“公子过目。我们到时,谢家小姐还未失去神志,确认了我们的身份之后,她直言要将此物交给您。”
江晓寒伸手接过,那布包里头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江晓寒费了些力气才将其撕开,露出里头的两封书信。
一封是谢瑶的亲笔信,而另一封,则被黄绢缠的严严实实。
江晓寒的心顿时凉了大半——这是圣旨。
江晓寒定了定神,先将那封圣旨拆了开来,里头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说因宁宗源身体不济,恐有变数,是以召谢永铭父子二人进京述职。
——圣旨上写得隐晦,然而此时进京名为“述职”,实则怕是要定下储君人选。
江晓寒认识宁宗源的笔迹,确认这封圣旨必定是他亲手所书,可问题是,可这封圣旨为何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谢瑶手中。
江晓寒将这封圣旨放在一旁,又去拆谢瑶的信。
谢瑶的亲笔信字迹潦草,纸张也揉皱成狼狈的模样,江晓寒摩挲着纸页边缘的干涸的硬块,几乎能想象到谢瑶是怎么一边流着冷汗,一边硬逼着自己将这封信写完的。
谢瑶想必当时已是油尽灯枯,这封信写的十分简短,只说在谢永铭与谢瑜被迫回京之后,她觉得这件事不对,又回军营去翻出了月前往来京城的信件。
她身为谢家大小姐,谢家军自然不会拦着她,她在军帐里左翻右翻,后来还是无意间将装着信件的木盒失手摔在地上,才发现里头另有夹层,夹着一封明黄的圣旨。
这封信就此结束,江晓寒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谢瑶的眼界不俗,自然能明白此番不过是有人动了手脚,要对谢家军下手,诓着谢永铭去“抗旨不遵”。
这封亲笔信轻飘飘的落在桌案上,江晓寒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谢瑶拼尽全力将这东西送到他手上,是求他伸手救下谢家。
作者有话说:
感谢枕星海、叶月渚、汤圆圆圆的、打酱油的浮生投喂的鱼粮~非常感谢~
第82章
“贺留云不能留了。”江晓寒沉默片刻,才开了口,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股浓浓的疲倦意味:“宁铮将圣旨藏起来,便是打好了主意要置谢家于死地。可谢家决不能就此没落,谢家若倒了,边疆恐生大乱。”
若谢永铭只是上书陈情,驳了个普通的奏疏旨意那便罢了,偏偏这有宁宗源的亲笔圣旨,谢永铭还敢上书拒绝回京,便有拥兵自重之嫌。
说轻了叫大不敬,往重了说,甚至可以治他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谢永铭身为一品护国公,自是可以在朝堂上喊冤,可谁又能相信圣旨被藏在木盒的夹层中并未叫他看见。
退一万步说,哪怕有人相信,可这被割成两半的朝堂上还有人能替他说话吗。
宁铮和宁煜都有着自己的盘算,他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九重高台上那个至高无上之位,为了能达到目的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一个敢胆大包天的冲边疆守军开刀,一个胆敢养着私兵意图谋逆,果真都是宁宗源的好儿子。
个顶个祸乱江山的混账。
江晓寒被他们气的胸口发疼,硬灌了两杯茶下去才将那股几欲作呕的感觉压了下去。
但他连气愤的资格都没有,上位者喜怒皆不属于自己。何况现下江影站在他手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远道而来的下属就跪在堂下,等着他的吩咐。他若自己烦乱起来,怕是这场仗就不用再打了。
外头暮色西斜,火烧云将半个天空染得赤红一片,活生生像是烈焰腾空。
——他不能再等了。
江晓寒忽然清楚的认识到这个,无论他有多不想,多不情愿,他依旧还是要投身那个火坑,像贺留云和温醉一样,将这池水搅得更混——哪怕最后依旧要在这二者之中择其一,起码,他也要保下谢永铭。
“江影。”江晓寒终于开口:“去给卫深传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