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晓寒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宁煜心情大好,连笑意都不免真切了几分。目的已经达到,他自然不必再在这里与江晓寒闲话,于是干脆站起身来,作势告辞:“本王忽而想起,家中还有些要事处理,便不耽误左相歇息了。”
江晓寒忙站起来往外送他:“不敢,殿下慢走。”
宁煜装模作样地与江晓寒演了一出居安思危,求贤若渴的好戏,才心满意足的带着随从潇洒而去。
宁煜前脚一走,江晓寒回头便拿起了案上的那封手谕。
“公子真要去吗?”江墨问:“四殿下向来不见兔子不撒鹰,此番示好必有所图。”
“谢永铭之事干系重大,朝堂两派必定争论不休。宁煜是想将这个苦差丢给我,叫我来审这桩案子。”江晓寒撕开信封,从中抽出里头的信纸,见上头确实盖了宁煜的私章,才又道:“谢永铭犯得是抗旨不遵之罪,若判得重了他实在冤枉,但若是轻拿轻放,恐怕宁铮那头不会善罢甘休……宁煜自己不愿意做这个主,就想着推我出去做这个恶人。”
江墨摇摇头,担忧道:“但公子贸然插手此事,陛下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没别的办法。”江晓寒将那封手谕揣好:“宁煜此来便是笃定我不会拒绝……连宁铮那个没脑子的草包都知道用谢家能拿捏我,更别说宁煜了……何况御史台确实攥在宁煜手中,范荣与温醉的交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没有这封手谕,我恐怕没那么容易能见到谢永铭。”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墨也无话可说。
“收拾收拾,入夜后叫江影与我一同去。”江晓寒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过会儿叫谢珏去书房一趟,这事儿我须得跟他通个气。”
江晓寒处事向来是自己拿主意,从没有与人商议的习惯,江墨奇道:“找谢小公子做什么?”
“我要去见他父兄,虽然不便带他一同前去,但好歹也要跟他说一声。”江晓寒没好气的抱怨道:“免得谢小公子心气儿不顺,再去陛下面前参我一本。”
江墨自然知道那夜平江府衙的事,见状讪讪一笑,忙去替他叫人了。
距江府一街之遥的拐角处,宁煜正踩着仆从的后背登上马车。
赶马的车夫请示道:“主子,咱们去哪?”
宁煜撩起半侧车帘:“今日闲来无事,干脆出城看看……也好久没去外头那温泉庄子散心了。”
车夫顿时明了,拉了一把缰绳,赶着马车往城外去。
淡淡的脂粉香气从掀开的车窗细缝中传来,沾染在了车辕之上。车夫目不斜视,只是将缰绳拉得更紧了些。
车内的宁煜正躺在美姬腿上闭目养神,那美姬娇俏可人,眉眼秀丽,素白修长的指尖落在宁煜额上,正替他舒缓地按着头。
“殿下,您可说好今日带我去行宫泡汤泉的,现下都快入夜了。”美姬娇嗔道:“您万金之躯,何必要到一个小小的臣子家来呢,若要做什么,吩咐一句也就是了。”
这美姬是温贵妃亲手替他调教的宫女,人长得美貌不说,还甚是体贴。宁煜被她伺候的舒爽,也似乎对这种小性子很是受用,竟没有发怒。
“果真是见识短——古人云‘千军易得,良将难求’,江晓寒便是朝堂上那个‘良将’,在他身上花心思,不亏。”宁煜闭着眼睛:“谢永铭与江晓寒一文一武,若要治国缺一不可。”宁煜说:“用江晓寒的手保住谢永铭,既能卖他一个人情,又能保下一柄国之利器。这一箭双雕之计,何乐而不为呢。”
作者有话说:
我要认真反省……阿清本来已经该在赶来的路上,结果因为我字数一爆再爆,所以阿清还得等两章【五体投地】我对不起江大人。以及说起来我们江大人明明是个大美人攻,然而写到至今都木有人夸他长得好看233333,一个因智商被遗忘了颜值的男人【bushi】】】感谢枕星海、咸鱼啊、正城沐加子、是浮絮呀、子戚、aya1989投喂的鱼粮~感谢投喂~
第95章
御史台与京兆尹和刑部都不相同,虽这三者皆有府衙,但京兆尹与刑部皆是主管民间刑案,而御史台却是专门关押有过的官员,所以守卫也要比其他刑狱更加森严。
江晓寒是漏夜前来的。
谢永铭身上背着一条抗旨不遵的罪名,被关押在御史台的重狱之中,等闲之人不可探望。但不知是否是宁煜提前打了招呼,江晓寒带着他的手谕畅通无阻,一路上几乎没费什么周折。
江影执着一盏油灯替江晓寒在前头开路,重狱在整个牢狱的最深处,越往里走,里头的光线便越暗。这是因为在修建时,牢狱越深处的墙砖便越厚。除了防止有人劫狱外,这青砖也使得重狱夏暖冬凉,平白添了许多折磨。
向来进了御史台的官员,都甚少能全须全尾地走出去。江晓寒踩在砖地上,昏暗的油灯只能照亮他面前的一小块地方,长长的走廊大半都是黑沉沉的,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江晓寒脚下忽而踩到了什么,足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踩在了块小小的水洼中。
前头的江影察觉他停下,便也停下脚步,回过头见此情景,便举着油灯走过来,弯下腰用袖子擦了擦溅到他衣裳下摆的水渍。
江影这一弯腰的功夫,烛火将江晓寒脚下那片水洼映了个真切,那水渍粘稠地粘在他的长靴上,颜色黑沉沉的——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