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充耳不闻,他打着摆子,牙关磕在一起咯咯作响,江晓寒生怕他咬了舌头,最后无法,只能暂且点了他的睡穴,才叫他安静下来。
江晓寒看得心惊胆战,谢瑜从小跟着谢永铭征战沙场,出生入死什么世面没见过,怎么才入狱这些时日,就叫人磋磨成这幅模样。
“明远。”谢永铭忽而开口:“你过来。”
“什……”江晓寒反应过来,忙匆匆将谢瑜安顿着躺下,才转头去看谢永铭。
谢永铭看起来比谢瑜的情况要好一些,起码神志还清醒着。只是人瘦的厉害,腕子上的皮肉松弛,已经开始显出老态来。
“谢将军。”江晓寒伸手去摸谢永铭腕子上的铁铐:“——此事我必定在外周旋,您放心。”
“不忙。”谢永铭反手握住江晓寒的腕子,轻轻将他的手从自己的镣铐上拉了下来。年过半百的将军笑了笑,温和道:“明远,我等了你好几日了。”
江晓寒抿了抿唇:“我知道,您受苦了——”
“明远。”谢永铭温和却不容拒绝地打断了他:“这几个小的没有分寸,但仔细算来,你与我父学艺,按辈分来说,我还得叫你一声贤弟。”
江晓寒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却只能应和道:“将军客气了。”
“谢珏这些年在京中,承蒙你照应,他才能好端端的长这么大。”谢永铭深深地看着江晓寒,认真道:“明远,你的恩情,谢家都记在心里呢。”
“不敢当。”江晓寒道:“谢老将军授我武功,对我多有照拂,我能做的,不过十之一二罢了。”
谢永铭叹了口气:“家父曾言,江家明远清明自持,立身为正……将谢珏交给你,谢家没有不放心的。”
江晓寒听出他话中有萎靡之意,不由得忙道:“具体的情形,长姐已经来信与我说了。”
提起谢瑶,江晓寒顿时心下有愧:“……只是我的人晚了一步,到底没救下长姐。”
谢瑶的事谢永铭知晓的比江晓寒还要早,他拍了拍江晓寒的肩膀,没有说话。
江晓寒知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忙定了神,又问:“只是这圣旨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夹层中去,您仔细想想,究竟是何人所为。”
谢永铭闻言看向江晓寒,他的目光十分复杂,又带着些许愧疚,仿佛脑中正在天人交战。
江晓寒一怔。
谢永铭这种眼神让他想起了江秋鸿——当年他十六岁高中状元时,江秋鸿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谢永铭面上浮现出一种极纠结的神色,他像一只受了伤的老兽,眼神中带着祈求。
江晓寒不知道谢永铭是不是在犹豫是否要将谢家的责任担到他身上来,但无论如何,他既答应了谢珏,就必定会尽力一试。
“伯父。”江晓寒放软了声音:“您是不是有主意。”
“……三殿下。”谢永铭终于放弃了挣扎,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是认命了:“宁铮。”
“我晓得了。”江晓寒道:“将军只管放心,我必定还谢家公道。”
江晓寒说着便想起身,却被谢永铭一把攥住了,将军干枯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江晓寒的腕子,不许他起身。
江晓寒一顿,只觉得手中被对方塞进了个什么东西。他不动声色地将那东西接过来,借着宽大的袍袖的遮挡,谢永铭用指尖引着江晓寒沿着那东西的侧面摸着,江晓寒心领神会,并未出声询问,而是耐心的随着谢永铭的动作在那东西摸了过去。
那是块方方正正的硬物,触手有些冷硬,并不像玉。江晓寒顺着谢永铭指尖的动作摸索着,忽而手一顿,摸到了个突起的小小栓核。
——是个机括。
谢永铭见他找见了关键,便缓缓地放开了握着他的力道。
“父母之爱子,自当为之计深远。”谢永铭说:“谢珏身边有一将士,姓关名重,我曾见过,其子性情稳重,是可用之人。”
——关重?江晓寒自然记得这人,只是没想到,这人竟是谢永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