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江晓寒起身去里间换衣服:“他昨天还挂着一副仁和的模样来请我去救谢永铭,今日却忽而传我去王府——说得好听是请,谁看不出来那些人今日来势汹汹,我若不去,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江影依然觉得不放心:“我陪公子一起去。”
江晓寒思索片刻,倒也同意了:“也好。”
宁煜的王府就在皇城根底下,为显得君臣有别,江晓寒的马车是不能停在王府正门口的,只能偏停,然后下车登门求见。
好在宁煜虽然想给他下马威,但并未要真的与他撕破脸,所以还留了王府的管家在门口接他,也算给了极大的面子。
去往王府不能佩剑,江影换了身寻常随从的布衣,只在长靴内藏了一把二指宽的匕首以备不时之需。宁煜王府的老管家是从前从温府挑的人,见了江晓寒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冷着脸将江晓寒带到花厅门口,便像是避之不及一般连忙走了。
宁煜好整以暇地在花厅内等着江晓寒,江晓寒进门时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发现屋中除了宁煜的随从和亲卫之外并无旁人,连个添茶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江晓寒心中顿时有了数。
江晓寒礼数周全地行了礼:“见过殿下。”
“左相大人不必这样客气,起身说话吧。”宁煜放下茶盏:“今日冒昧叫大人前来,想必大人心中恐怕也会犯嘀咕吧。”
江晓寒不动声色:“殿下说的哪的话。”
“明人不说暗话,我父皇曾亲口赞过江大人聪慧过人,善体察圣心。”宁煜顿了顿,抬眼看向江晓寒,他目光沉沉,似乎已经不想再装出那副仁善博好感了:“聪明人,是识时务的,对不对。”
宁煜等不及了,江晓寒想。只是他那么多时日都忍过了,怎么现在反倒急了起来。不过这对江晓寒而言反倒是件好事,京中情形不明,他想要更多的消息,就须得做出些态度。
江晓寒勾了勾唇:“自然是。”
宁煜似乎对江晓寒的坦诚很是满意,他眼中冰霜减褪,反而笑了起来:“我父皇说的没错,江大人果然招人喜欢。跟聪明人说话是不需要兜圈子的,如今朝中两派僵持不下……江大人的心意,恐怕就是父皇的心意。”
“陛下英明自有决断。”江晓寒笑道:“储位归属事关未来的江山社稷,微臣自认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左相大人自谦了。”宁煜站起身,从主位上一步步走了下来,站在江晓寒面前:“若论计谋眼界,这世间谁能比得过江大人……哦不对,本王差点忘了。”
宁煜故弄玄虚地拉长了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轻笑道:“听说昆仑传人,出可安天下。本王虽未见过,但想来应与江大人不分伯仲吧。”
江影骤然抬头看向宁煜。
他就知道,江晓寒想。他与颜清在平江府多日,昆仑的玉佩日日挂在颜清身上,总会有有心之人注意到。
只是还好,颜清已经不在平江了。天高水远,哪怕是宁煜想找,恐怕也得费些周折。江晓寒忽然松了口气,他先前的预感分毫不差,颜清只有离开他,才能离开这些肮脏龌龊的漩涡。
江晓寒拢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平滑的指甲嵌入掌心。
“殿下可折煞我了。”江晓寒眸色微沉,可面上的笑意不减反浓:“微臣自认不敢与昆仑传人同朝为臣。”
宁煜哈哈大笑:“那是自然,若得江大人,我何苦去寻那些虚无缥缈之人。”
江晓寒只笑着看他,并不答话。
宁煜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人生在世,总要有点乐子才不枉活一遭。名啊利啊都是俗务,若非君臣身份有别,光凭江大人这般有情有义之人,就值得本王深交了。”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名利二字吗。”江晓寒道:“微臣自然也不能例外……未来前程如何,自然要靠自己去争,殿下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宁煜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木盒,递给江晓寒:“说起来,本王先前刚得了好东西,江大人今日来得巧,刚好是第一个见着的。”
宁煜的多疑与宁宗源是一根藤上结出来瓜,差不了多少。江晓寒轻飘飘的一句表忠心在他这里屁都算不上,只有实打实握在手里的,才能取信于他。
江晓寒接过木盒打开,才发现里头是一枚小巧的黑色药丸。
“宫中的秘药,听说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宁煜笑道:“只是后劲儿大了些,须得旁的药中和一下。”
江影一见那玩意便是一惊,下意识想上去拦下。江晓寒似是发觉他的意思,抢在他动作前开了口,他状若随意,似乎压根没听出宁煜的言外之意,只是道:“殿下好意,自不敢辞……只是斗胆问殿下讨杯水喝。”
“那是自然。”宁煜一挥手,身边便有随从端了杯清茶上来,一看便是早准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