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没有宵禁,颜清倒是可以入夜后趁着守卫不严潜入内城,可是这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时,颜清不愿在天子脚下做这等事。
京中影卫禁军齐全,保不齐就会节外生枝。
许是他二人太过踌躇,内城的守将反而起了疑心。
守将横枪在手,粗声道:“身份凭证呢,拿出来看看。”
颜清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那守将见他躲闪,更是不依不饶,上来便要动手拿他:“私闯内城可是大罪,与我京兆尹走一趟。”
颜清的手按向剑柄,没等说些什么,身后便传来一阵嘶鸣。
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门边,车夫回手将门帘掀开,衣着精致的小公子踩着脚蹬站在车辕上,不耐烦地道:“吵什么,本少爷来晚了,内城是不给进了吗?”
颜清一愣。
——是庄易。
庄家人年年进京,守将哪能不认识他,见状忙弯腰行礼,一时也顾不得颜清了。
“自然能进城,只是最近管的严了些。”守将说:“生人要格外留心。”
庄易自然听见了他这句“生人”,他转过头,眼神在颜清身上略微一扫,只觉得对方甚是眼熟。
颜清适时开口道:“庄小公子。”
哪怕他带着斗笠,庄易也立马认出了他的声音。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庄小公子干咳一声,冲着守将一挥手,随意道:“这是我的客人,跟着我的车马进城。”
庄小公子在京城中可是出了名的骄纵,守将不愿意触他的霉头,便意思着放行了。
庄易的马车别说再塞两个人,便是再塞个五六个也不在话下。颜清带着景湛上了车,才发现车内还有座着个压根不可能出现的人。
“程公子?”颜清奇怪道:“你怎么来京城了?”
“他啊,我在路上捡的。”马车内没有火盆,庄易捧着个汤婆子,哆哆嗦嗦地靠在马车角落里:“我左思右想不对劲,便趁着家丁不注意溜出来了,本来是先回平江的,可惜回去后发现你们都不在。出城时正巧遇见他也要往京城来,便顺手捎带着了。”
程沅毕竟与京中无甚牵扯,贸然前来自觉给谢珏添了麻烦,还有些不好意思:“……谢珏不告而别,我实在担心,庄公子来时又说谢家出了事,我便跟来看看。”
颜清闻言拧了眉:“谢家出事了?”
“死绝了。”庄易叹息一声:“谢家现在就剩谢珏了……只是京中的消息都说找不见谢珏的人影,我估计是被明远藏起来了。”
说起江晓寒,庄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莫名地问颜清:“倒是你,怎么这个关口出京了,那混账把你也支出去了?”
先前在平江时,庄易走的早,压根不清楚颜清与江晓寒后来的事,还以为他俩这一阵子一直在一起。
颜清不欲与他解释,却对他言语间的事十分在意,不由得问道:“什么关口?”
“你不知道?”庄易皱着眉看他:“三天前的朝会,江晓寒下了狱了。”
颜清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庄易后知后觉,才觉得这中间可能是出了什么疏漏,可现在找补已经来不及了。庄易自觉失言,只能往角落里又挪了挪,试图尽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空气。
颜清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涵养才没在马车上发起火儿来,庄易看着颜清这模样实在胆战心惊,原本还想问问他情况,现下看来什么也不用说了,干脆叫车夫先将颜清送到了江府。
江晓寒并不是宁宗源下旨查办的,何况也并未削官,是以江府虽然大门紧闭,却并未贴上封条,一应进出依旧无碍。
颜清心里那不好的预感应了真,正憋着一肚子火。他提着剑敲开了江府的大门,气势汹汹,一时间活像个来寻仇的。
前院洒扫的仆从哪认得他,吓得急忙去寻江墨。可怜江墨正在后头为江晓寒留下的杂务焦头烂额,一听外头有人来寻仇,倒把自己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