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层高阶合了三十三天的寓意,颜清微微落后半步,牵着宁衍的手一步步地带着他走了上去。
天子祭天,旁人不得窥伺,江晓寒在台阶下率百官而跪,听着高台上响起的钟鸣。
登基祭天是为了祭告天地,祈求新朝风调雨顺,连年安康。颜清替宁衍念了祭辞,又亲手将进表燃在了柴炉内,看着那明黄色的纸页被火焰吞噬殆尽。
宁衍从晨起便一直沉默不语,他并未怯场,一应礼制都做得很好,上香净手也没有一丝疏漏。他随着颜清一路敬过了九天神明,三拜九叩后接过了景湛手中的玉帛。
景湛站在祭台边缘,看着颜清亲手替这位年幼的帝王戴上了龙冠。
祭告天地的礼成,再回头时,宁衍已经是这新朝名正言顺的帝王了。
江晓寒领着百官在高台之下三跪九叩,山呼万岁。高台上的九十九声钟鸣落下,宁衍向前走了一步,终于开了口。
“朕今日登基,秉承先帝遗旨,祭告天地祖先,望我朝百年兴盛,无愧万世之名。”
他这句话说得利索,声音虽稚嫩,却也丝毫没有抖,是个帝王的架势。
宁宗源临终的遗旨中替宁衍想得十分深远,甚至挑好了舒川家的嫡孙女为皇后,只是宁衍年纪尚小,这道旨意被压了下来,只等七年后启出册封。
新帝登基,年号改为崇华,太庙及太常寺的礼官将这二字记录在册,最终成了宁衍人生的伊始。
登基大典结束后,按章程要上一次早朝,以表新帝登基,政务更迭之意。颜清身上未有官职,仔细算来依旧是个白身,但宁怀瑾却执意请他上殿,说哪怕是以昆仑的名义来贺新皇登基也好。
这是小事,颜清自然同意。只是他不能跟着百官入朝上殿,只能先在偏殿等着召见。
祭天之后宁衍依例还要赐酒同饮,表明君臣相亲之意,这一番琐碎的礼制下来,足足过了有一个时辰。
颜清再上殿时,朝中的情景已经大不一样了。宁衍端坐在龙椅之上,文武两官立于左右两侧,皆已换了朝服。
随着内侍的唱声,江晓寒在人群之中回过头,从容不迫地冲着颜清笑了笑。
他站在百官之首,一身鹤纹官服,身似松柏,不正不邪,立于高台之下。
颜清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江晓寒,就像……
——就像这偌大朝堂中,那根永不折弯的脊梁。
但这朝堂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颜清匆匆收敛心神,一本正经地对宁衍表达了恭贺之意后,便以布衣不宜多留为由先一步告退了。
说是早朝,但其实也没什么要议的,需要处理的政事前几日已经打点得差不多,宁衍今日坐在这龙椅上头,更像是一种象征。
象征着,这江山已经是新的江山了。
宁衍今日不到寅时便起身收拾,现下临近午时,哪怕他为了天家颜面刻意强撑,也已然是累得狠了。
宁怀瑾心疼他劳累,想着反正也无事可议,吵吵嚷嚷无非是将定好的朝政再拿出来说一遍走个过场,便准备顺势替宁衍结了这场朝会。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散朝,外头便有通报声传来。
——是边城的八百里加急。
谢珏下意识看了江晓寒一眼,对方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别着急。
江晓寒大概能猜到此令前来的用意。
每年秋冬时分,关外气候颇差,匈奴便会来边城烧杀劫掠,往年都是来一次打一次,可自从谢家军父子回京之后,谢家军便一直由谢永铭的副将领着。寻常时候倒尚可应付,若遇到战事便不免束手束脚起来。
向来军令紧急,不必经过内阁可以直接上殿,身着谢家军软甲的传令兵端着令匣风尘仆仆地往新帝面前一跪。
正如江晓寒所猜测的一般,传令兵将令匣举过头顶,一字一句道。
“陛下,边城匈奴犯我边境,大军无主不可擅动,请陛下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