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在锦绣丛中娇养长大的公子,会嫌弃手上的血污,也会羡慕其他人看似光鲜的日子。庄易的喜怒哀乐从来都很明显,不必叫人费心去猜。只有真正无忧无虑,没有后顾之忧的环境里,才能养出这样清透的味道。
跟他截然相反的味道。
庄易一直盯着他,自然没错过他一闪而过的眼神。江影在他面前似乎总是这样低眉顺眼的表情,哪怕是看他一眼也是一触及分,生怕眼神落在他身上久了似的。
手炉中的碳火滚烫,热度透过外头的布套源源不断地顺着庄易的手心蔓延至全身。
不晓得是今夜劳累,还是什么旁的缘故,庄易今日居然没生气,心态平和地说:“时至今日,该了的也差不多了,江晓寒有没有说过等尘埃落定之后,一切如何?”
似乎觉得这问题不难回答,江影终于开了口:“没有。”
庄易摩挲了下手中的手炉:“我还是那句话,他若是想辞官,我那还有个账房的缺。至于你……我父亲先前说,我还缺个会武的护卫。”
江影手一顿,片刻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闷闷的嗯。
庄易心知他不过是表示自己愿意听见这句话,并非答应他。但饶是如此,庄易依旧觉得心里安生。他说完了想说的话,也得到了想听的答案,便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等着这碗药。
外头的月色悄然被乌云遮住大半,这偌大江府便又重新陷到静谧之中。
江晓寒是在一片温暖中醒来的。
他神志朦胧,感官回笼得很缓慢,他只能感觉到自己周身温暖舒适,轻飘飘地无法着力。
耳边有轻微的水声,一团微烫的柔软物体小心翼翼地擦过他的胳膊,水流顺着他的胳膊没入身下。江晓寒微微拧眉,似乎才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江晓寒半睡半醒间抬手轻轻一拉,攥住了颜清的手腕。
“你醒了?”颜清轻声问。
江晓寒轻轻地嗯了一声,缓慢地睁开眼看向颜清。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现下正在自己府中的浴室内,青玉垒成的水池里浮着一层薄薄的藏红花。他被人安置在池内的窄沿上,伤口露在水面之外,还盖了一层软布用以隔绝水汽。
江晓寒略略一动,才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妥当,只剩小臂尚能活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