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清修了这么多年的平心静气一朝破功,全一口气儿撒在了江大人身上。
他是真的气坏了,江晓寒想。他脾气性情那样好的一个人,若不是气急了,不会这样与他讲话的。
江晓寒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酸得他说不出话来。他自知理亏,也知道颜清骂得没错,若是易地而处,他自己怕是要比颜清骂得还要厉害。在平江时,颜清不过病了一场,江晓寒便已觉得魔怔一样,换了颜清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已经算是脾性极好了。
江晓寒想,他看似将颜清撇在了一切危险的外头,但却将那些心疼和无力全都一股脑丢给了他。
他突然反应过来,但就这件事来说,自己委实有些混账。
颜清从记事起就没这么跳脚般的与人争执过什么,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太不像话,可这股火烧起来便压也压不住,他一时间也分不清愤怒和后怕究竟哪个更多,只能眼角通红地别过脸,狠下心来不去看江晓寒。
“……我叫人来伺候你。”颜清知道这其中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想留在这指责对方,便逃避般地匆匆说道:“你自己想想吧。”
“阿清 ”江晓寒的缄默终于寸寸碎裂,低声道:“我疼。”
江晓寒向来示弱都是三分真七分假,插科打诨地能叫人听出他情况尚好,只是这次他并未撒娇卖乖,也没有耍赖似的试图挟伤讨甜头。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浓浓的倦意。
颜清顿时迈不开步子了。
“……那时候你还没来,宁煜想让我替他办事,却又不放心,便拿了这东西暗示我,若不做出个选择,便要去找你的麻烦。”江晓寒说:“所以我……”
江晓寒一直端着架子,颜清是知道的。江大人在朝堂这么多年,早习惯了什么破烂事都一肩挑,他替别人收拾烂摊子久了,轮到自己有事时却死犟着张不开嘴,生怕麻烦了对方一般。
但现在他终于第一次诚恳地,顺从心意地将自己的苦痛刨开,说给颜清听。
颜公子这次颇有骨气,硬是没被他三言两语说到消气,只是心却已经软了一半,脚步一转,不再提要出门的事。他冷着脸坐回榻边,拉过江晓寒的手与他掌心相贴,用内力替他梳理躁动的经脉。
原则问题解决之后,江大人依旧试图苍白无力地替自己辩驳一二:“我之前不知道你会回来……”
颜清冷笑道:“所以你就能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把自己身子当成个破布口袋一般随意揉圆搓扁?”
不知是这毒发作得差不多了,还是颜清偏寒的内力当真能将这难受劲儿延缓一二,江晓寒拧着眉舒了口气,觉着身上不像方才一半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