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也实在是被皇子这番滴水不漏的话,弄得难以应对,便实诚地说道:“我……我若是坐过来,以我庶民的身份,岂不是冒犯天威?”
“可你若不过来,便是抗旨不尊。”
“……”
犹豫半晌,皇帝这番话对江也来说,横竖都是死局,他最终还是依言侧着身子坐到皇帝边上。反正皇帝若真想杀他,怕是能有一千种说辞来治他的罪,这么想着,江也倒有些破罐子破摔,干脆听命好了。
他坐到皇帝边上后,皇帝又道:“你倒是率性。”
“谢皇上赞赏。”
“朕想问问你,你若是朕,你会把皇位传给谁?”皇帝冷不丁地开口道。
这句话把江也的屁股都吓到地上了。江也从不是那种畏畏缩缩的人,可还是被这个问题吓得不敢继续坐在那儿。他从榻上连滚带爬地重新跪回到地上,声音都略带哆嗦着道:“皇上……”
“你何须这般害怕?”皇帝轻声叹息着道,“本是看重你率性,你这样倒和寻常宫人无异了。”
“我……”江也张嘴只说了这么一个字,一下子突然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皇帝没再勉强他多说什么,反倒是自顾自地念起来:“原本尚儿,是朕最属意的人选,可惜啊……也许是朕年轻时候做的孽,没想到却报在了尚儿头上。”
皇帝说着,声音略带哽咽,似乎是提及大皇子早逝有些悲伤。
江也试探地抬起头,只见皇帝双眼放空,面上的神情是实打实的悲痛。
“薛家这么多年,荣光满门,本以为他们会满足,却没想到……”皇帝接着道,“哎,却因此害了尚儿。当初若是魏渊廷跟着,兴许尚儿不会就这么走了。”
江也听着,心里生出疑问来。
大皇子的死,对外已经明说是通敌卖国的商戌所为,虽然江也知道商戌是无辜的,但旁人定是这么认为了。尤其是商戌已经伏诛,按理说皇帝应该是信了那番说辞才是。可眼下,皇帝这番话,字里行间都直指是薛家谋害皇子,像是薛家嫁祸给商戌一般。
若是如此,皇帝又为何要治了商戌的罪呢。
江也有些想不明白,他呆呆地道:“既然知道不是商相所为,皇上为何将其治罪?”
皇帝回过神来,正色道:“纵然不是商戌所为,但商戌通敌卖国,罪证确凿。”
“但大皇子遇害的事情,不是薛家所为。”江也道。
原是聊起商戌,江也不免想起枉死还背了黑锅的郭林充,结果还没来得及想好哪些话当说,哪些话不当说,嘴已经张开,话便出口了。
闻言,皇帝的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沉声问道:“你知道其中的内幕?”
“我……”江也又开始支支吾吾。
他要是突然跟皇帝全盘交代,会不会让薛家出事?他这么想着,硬生生把话头调转:“我只是觉得,薛家没有必要在自己的地盘动手,这样不是等着被怀疑么?”
皇帝看着他,若有所思,但却没再开口。
过了好半晌,就在江也都以为自己铁定说错了话,大概是要被制裁了的时候,皇帝才沉沉道:“你便留在安上殿伺候吧。”
“啊?”
“去叫牧清过来。”
“是。”江也低头道,随即从地上起来,下意识揉了揉磕了半晌的膝盖,放轻步子退出了内室。
第164章
结果皇帝还真把江也留下了。
江也站在安上殿门前,牧公公跟他交代着七七八八的事情,他还有些恍惚。
“你在降真台的东西,今日便拿过来吧,皇上说你也不用日日在殿内,九皇子那边,咱家会去交代清楚的……”剩余还说了什么,江也也没太注意,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刚才为什么皇帝问他立储之事……不是他胡思乱想,任谁听了皇帝那番话,都会有种即将被处刑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