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表面上他有富有的父亲和优越的住所,实际上他离无家可归也只有一线之差而已。
在过去的十年里,哪怕住的地方再狭小逼仄,吃的东西再平淡无味,宋谨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和母亲相依为命,不可或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没有人把他当支柱,没有人对他掏心掏肺了。
一整年下来,除了寒假,宋谨回家的次数少得可怜,与宋向平和宋星阑见面的次数也就屈指可数。
就连除夕那天,都是宋谨一个人在家过的,宋星阑去和朋友们跨年,宋向平在微信上给宋谨转了笔钱当做压岁红包,然后说自己今天不回来,让宋谨出去玩。
宋谨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卧室里,手里捏着与母亲的合照,他看向窗外远处高楼的辉煌灯火,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际,他轻声说:“新年快乐,妈妈。”
凌晨三点,房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响。
宋谨睁开眼,他听到宋星阑的低骂声。
他打开房门,宋星阑就坐在门边,身上传来浓重的酒气。
宋谨没有去扶他,宋星阑不是第一次喝醉了,在宋谨为数不多的回家日子里,他撞见过宋星阑喝得烂醉,好几次。
刚开始时宋谨会急着去扶他,然而下场都是被宋星阑一把推开,然后被指着鼻子骂,什么难听骂什么,仿佛宋谨并不单纯只是宋谨,而是所有宋星阑看不惯的人的合集,要被他放肆地发泄怒气。
才初三,宋谨都想不通,现在的青春期男生都像宋星阑一样么?
“起来。”宋谨说,“你房间在隔壁。”
房子里一个灯都没有开,他们互相看不见表情,宋谨只听见宋星阑有些粗重的喘息。
“滚开,要你管?”
宋谨平静地说:“我没有要管你,你撞到了我的房门,把我吵醒了。”
“嫌吵就滚出去啊!”宋星阑的声音突然响了一些,“在这膈应谁?”
简直无法交流,宋谨叹了口气:“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对。”宋星阑跌撞着站起来,凑到宋谨面前,“知道为什么吗?”
宋谨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宋星阑侧头靠近宋谨的耳朵,低声道:“因为你是个同性恋,所以你说什么我都觉得恶心。”
黑暗像是变成了千吨重的实体,一块接一块地朝宋谨狠压过来,他在如雷的心跳中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人有种天翻地覆的眩晕感,仿佛被宋星阑身上的酒气侵染了五脏六腑。
见宋谨没有反应,宋星阑笑起来:“被我说中了?”
“你喝多了。”宋谨勉强挤出一句话来,嗓音却发哑,虚浮到极点。
“你跟那男的的接吻照我都有,装什么装?”宋星阑的嗓音里是变声期还未结束的低沉,“然后呢?那天你们接着去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