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鉴灵 楚山咕 2500 字 5个月前

宋逐波似乎这才注意到她脸色十分苍白,显然是被下了重手。孟烟寒实则使把力也还能站起来,只是实在懒得动,而且即便起身也不敢运功,堪比半个废人,她还宁可赖在客栈花冯轻尘的钱。

但宋逐波的脸色却随之一变,脱口而出道:“他们对你动手了?”

孟烟寒蹙了蹙眉:“谁?”

冯轻尘眼瞧着气氛不对,赶紧插话道:“诶,她这是自不量力挑战守真君,留条狗命已是大幸。”

宋逐波这才神色稍缓,却听孟烟寒追问道:“你怎么气喘吁吁的?...有人在追你?”

宋逐波是翻窗而入,不但气息紊乱,连外形都不如平时周整,孟烟寒虽然平日大大咧咧,关键时候却心细如发,扫他几眼就发现他和平时大不一样,情状竟然能看出几分狼狈的意味。

“...没有。找你找急了。”宋逐波不自在地跳进房间,又把窗子合上,孟烟寒看出他今天远比以前更加谨小慎微,一时莫名有些不爽,直接问道:“找我能把你急成这副德行?”

鸡毛崽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孟烟寒从不过问他武学,但也看得出这孩子天赋异禀,必定不是寻常家的,恐怕武功不俗——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鸡毛崽这么狼狈,往常即便是萧漱华,也不会惹鸡毛崽稍微变一下脸色,怎么可能只是找她就急成这样。

宋逐波没吭声,手却揉了一把孟烟寒的头发,孟烟寒躲避不及,骂道:“手干嘛呢?没大没小!”

“没忍住。”宋逐波满眼无辜地说。孟烟寒啧了一声,毕竟拿这半大的少年没办法,只能错开眼,不搭理他。

冯轻尘被冷在一边儿,更觉凄凄惨惨戚戚,索性开门出去了。

宋逐波一直等到冯轻尘自觉关好门,登时单膝跪上床榻,半撑着身子探手拍了拍孟烟寒:“让个位子。”

正经伤员孟烟寒:“?”

然而任凭她两眼瞪得像铜铃,宋逐波依然坚定不移地爬上了她的床,孟烟寒总算逼着自己侧着身子,面朝宋逐波,压着火气憋闷地问:“怎么了?”

“...没事。”宋逐波吐了口气,没有看她,只是随随便便地躺上床,连被子也没盖,“伤重不重?”

“还好,那妖人也没多厉害,不能把老娘怎么样。你这么风风火火到底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

宋逐波的眼神闪了闪,转而摇摇头:“无事。只是近日...你少出去了。”

“到底怎么了?”

宋逐波避而不答,伸手抢过孟烟寒的枕头,牢牢地往脑袋底下一垫,含糊道:“睡了。”

孟烟寒被他折腾得莫名其妙,正想追问,又听见宋逐波压着声音,似乎忍着莫大的情绪,低声问她:“孟烟寒,值得吗?”

“什么?”

“为了孟无悲,你...”

“管他屁事。”孟烟寒忽然冷脸,打断他的话,作势就要推他下床,宋逐波灵活地把她手腕一捉,闭着眼道:“不说了。我睡了。”

宋逐波说睡便睡,孟烟寒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他绵长的呼吸声,但孟烟寒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无论是冯轻尘只说一半的八卦,还是鸡毛崽奇奇怪怪的质询,都让她心中生起一阵子莫名的不适,尤其是鸡毛崽又把孟无悲摆上明面,孟烟寒忽然记起,自己的名姓竟也是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师兄所赠。

年少时不知所谓的执拗和倔强,竟然都成了她如今疲于奔命的罪魁祸首。血观音的骂名隔着千山万水还犹在耳畔,数年前清如道君扇在她脸上那一巴掌迄今还能让她感到热辣辣的疼,当年不屑一顾的师兄师姐现在都如她所愿,果然遥隔千里,见面不识,即便是最为亲近的小师叔清徵,也早已是多年不曾往来。

三年前清徵在试剑会上的惊鸿一面,竟然就成了她对清徵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而那位比她更早离开的师兄,让她一路追随至此的师兄,也让她彻底明白——江湖当真这般大,能令她于千万人中,再也遇不到当年故人。

值得吗?

孟烟寒想起自己这些年顾头不顾尾的奔波忙碌,一面躲着孟无悲,一面又追着萧漱华,她对那些针对她的暗杀心知肚明,固然有一些粉碎在她的点酥剑下,化为血观音经年不败的神话,但更多的危机都在浮出水面前就被孟无悲和萧漱华沉默地扼杀。而她这么久的沧桑与疲倦,也不过只剩血观音的凶名,和身边的一个半大少年。

孟烟寒揉着眉心,意图把那些莫须有的念头都揉得粉碎。宋逐波睡得太香,孟烟寒索性把丢在枕边的外衫草草一卷,垫在头下充当枕头。

但她和宋逐波都没能睡得太久,天色刚刚暗下,冯轻尘竟然杀了个回头枪,疯了一般撞上门,又不要命地冲去床边,拽着孟烟寒的衣襟嗷嗷大叫。孟烟寒伤得确实重,连被人闯进房间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倒是宋逐波翻腕并指点在冯轻尘喉前,眼底满是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