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诸君请听妾身此处这首。

‘在世为尤物,如人负逸才。渡江一苇载,入洛五丁推。

出处虽无意,升沉亦有媒。拔从水府底,置向相庭隈。

对称吟诗句,看宜把酒杯。终随金砺用,不学玉山颓。

疏傅心偏爱,园公眼屡回。共嗟无此分,虚管太湖来。’ ”

四角亭中众人听着,眼神都渐渐亮了起来。有人喃喃着那句“终随金砺用,不学玉山颓”,摇头晃脑,竟是十分陶醉。而无人注意,此时坐在一旁的谢琻却蓦地坐直了身子,眼睛慢慢瞪大。

“好诗啊……”“精妙干练,无一累词缀句。”“意境超然,气度非凡啊。”

“而且……”屏风后的世子妃展卷,细细地道,“此人笔墨亦非凡品,好俊的一笔颜体。”

……颜体。

谢琻只觉整个人脑子“嗡”得一下,猛地起身,大步冲向了屏风之后。在众人的惊诧和女眷的娇呼声中,他抢身而入,一把夺过了世子妃手中的那张纸。

轻飘飘的纸张此时在他手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谢琻颤抖着手,五指控制不住地捏紧了边角,一颗心如同巨石滚落山崖,横冲直闯。

入目的,果是一笔端美秀颐的颜体,字字丰韵,丽而不媚,骨力遒劲。诗文本已甚佳,而这笔字更是添色不少。不夸张地说,能有如此书法功底者,本朝不超十人。

都说字若其人。此时光看着这笔字,便不难想象写字的人是如何的风姿出众。

仿若万丈悬崖跌落柔软云端,谢琻浑身一松,眼前一花,一个踉跄差点儿撞倒身旁的屏风。他只觉得喉头堵塞,极致的情绪在身体内疯狂奔涌,几乎下一刻便要失控。

“谢让之!”此时魏国公世子大怒着也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你发什么疯?!”

谢琻缓缓转过了头,盯着他:“……写诗的人呢。”

“我问你发生么疯!”见谢琻唐突了自己夫人,魏国公世子也顾不上客套了,怒道,“难道是魔怔了么你——”

然而他却又猛地顿住了话头。因为他看到了谢琻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不住颤抖,眼白赤红,疯狂的情绪飞速闪过,近乎如一头仓惶的野兽一般。

魏国公世子呆住了,一时间竟有些瑟缩:“你……”

谢琻一把抛下他,转头喝问方才递诗上来的小厮:“写诗的人是谁?他在哪儿!”

那小厮被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是个青衣的年轻公子。他在、在西面,那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