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沈梒只觉少年帝王搀着自己的双手十分用力,甚至有些微微颤抖,心中也不禁感慨万千,抬眼轻声道:“臣亦十分思念皇上。”

正宁帝拉着他,唤人来搬上椅凳,亲自带着他坐下,才踱回御座叹道:“转眼竟已过去两年。记得先生丁忧返乡之时,朕还未登基,那时真觉得是幼鸟离巢,既不舍又不知所措……”

“皇上做得很好,”沈梒落座后,含笑道,“臣此番归京,所经之地只见民生富饶、百姓安康。黎民无恙且无所忧虑,这便是对皇上最大的肯定。”

正宁帝很高兴,却复又长叹一声,摇头道:“朕新近继位,还有许多要做的事。哦,这是工部的田长学,来奏南方水患的事情,你们没见过吧?先生不如也听听,朕想知道您的意见。”

田长学忙起身行礼,恭谨道:“臣虽未能有幸与沈大人谋面,却早闻大名,敬请大人指教。”

沈梒亦起身回礼,垂眸笑道:“指教实是不敢当。田郎中精专水患治理,我早有耳闻,也拜读过您的《河疏》,受益匪浅。”

田长学一愣,顿时隐隐激动了起来:“大人果然学富五车,竟对水利也有研究?”

需知他的《河疏》,写的便是水利兴修、水患治理的许多心得。他乃实务工匠出身,并不擅文辞,所以由他主笔的《河疏》虽包含本朝河道现状和修复难点等珍贵内容,却通篇看下来十分拗涩,外行之人不喜读之。

“谈不上有研究,只能说略知一二。”沈梒道,“南方此时正是汛期,若臣猜得不错,恐是沩、阜二水又淹了?”

“大人料得不错。”田长学道,又细细将方才所说的东西与沈梒又讲了一遍。

言毕之后,正宁帝缓缓地道:“朕亦知水患之害,是非小事。每年涝灾,都有千万黎民离家失所。只是若真要重修沩、阜沿岸堤坝,又是一大笔银子。如今国库虽充盈,但也不能乱动。武科马上就要开了,军部那边也是等着银子去重整军务、修葺边防。哪里都省不得,哪里却也不得随意了。先生,您对这水利一事,可有何见解?”

“皇上的顾虑,臣晓得了。”沈梒沉吟了片刻,举目问田长学道,“我有一问,想请教田郎中。’逼阜注沩’这法子,的确独到。只是沩水湍急,纵横绵延南北两地,阜水虽也壮阔,但终究不及沩水。沩强阜弱,以阜冲沩,这效果能好吗?”

田长学一愣,竟一时语噎。正宁帝挑起了眉,也将目光投向了田长学,静待他的回话。

略想了想,田长学还是道:“的确沩水较强,而阜水较弱。但这点沈大人不必多虑,只要在阜水两岸筑起高坝,全力冲砂,定有成效。正所谓合则流急,分则流缓,缓则停滞而砂积。若想一举解决因砂石沉淀而产生的水患,还是应将两水合并方位上策。”

沈梒点了点头,凝视着他徐徐地道:“田郎中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水患防治,乃是大事。这 ‘束阜’若做得不谨慎,还可能导致阜水倒灌,其患更是无穷。”

田长学有些不以为然,他下意识地还想再辩,但就在这一抬头时,对上了沈梒那双沉宁的秀目时却蓦地打了个磕巴,整个人顿时一凉。这沈大人不知怎地,看起来文文秀秀的,看着人时却有种格外压迫的感觉,让人说不出半句唐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