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耳目众多,他若日夜都在雨霖宫,像今日发生的事,只怕少不了。
且听皇上刚刚那话,莫不是今后还打算要夜宿雨霖殿?
想到这里,影七捏揉小拇指的动作更快了。
虽明知皇上不过是利用他来图谋其他,可日日亲昵是做不了假的,想到今后要与皇上多次在外人面前作亲近姿态,影七耳尖渐红,莫名有些恼。
他自然不敢埋怨陛下,只暗暗懊恼自己为何会和少将军身形这样相像,以致被陛下捡了来做这份苦差事。
影七此时还不知道,比起如今,他的苦差事还在后面呢。
离行瑾听得影七这话,有些意外,待瞥见他不住捏自己小拇指的动作,才忍住了笑,故作严肃道:“哦,影七是觉得区区一管事,竟敢质疑朕的决定了。”
影七偷看了皇上一眼,正撞进那双狭长凤眸里,连忙低头:“属下不敢。”
离行瑾大笑,凑过去捏了一把他闷闷不乐的脸蛋,道:“嘴上是不敢,可这张脸,还有你那声音,可不是这般说的。”
影七脸上红晕又迅速冒上来,抿紧了嘴巴,黑眸抬起又落下,那一瞬间展露的情绪里,似怒似嗔。
离行瑾一怔,手上动作停住,眼中蓦然有些发热。
他定定看着长身玉立的眼前人,恨不能把人压在身下,狠狠吻上去,顺便将自己刚刚亲手束好的腰带扯下,双手缠进那一片细腻中,与人肌肤相贴。
可好不容易让胆小的兔子露出了头,他又怎么舍得再给吓回去。
深吸一口气,离行瑾强自压下心中琦念,有些咬牙切齿道:“随朕去偏殿书房,既今日无事,影七便先学学六艺之书罢。”
影七乖乖跟上。
然而提笔才知道傻眼,本以为练字作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
影七对着白纸黑字愣了半天,再看看桌案旁提笔便写出一手苍劲有力、如雪岭孤峰的字的陛下,莫名羞惭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准卫营和影卫营中也教六艺,他从准卫升至影卫,虽失了记忆,但身体的记忆还在,不至于不会写字,可面前白纸上飘忽如鬼、形如狗爬的一行字,这真的是他写的么?
更可怕的是,影七对着窗外亭台楼阁、春晚杏林看了半天,脑中竟无半点诗词歌赋的灵感。
一瞬间,影七怀疑自己从前在准提宫时根本没好好学,是个不学无术的朽木。
离行瑾毫不意外他这一副受打击模样,学着从前,装作不知,立在原地耳管鼻鼻观心,一边给自己磨墨,一边等鱼上钩。
没一会儿,一颗脑袋果然凑了过来,影卫满面羞赧:“陛下,属下愚笨……”
影七有点说不下去了,在武学上对自己有多么自信,如今面对这满阁书纸,他便有多么头大。
影七捏着手里的纸张,小学童一般,拘谨地站着,低着头,看着案上离行瑾写的一个“慎”字,越发觉得无地自容。
感觉到手中的纸张被抽走,他下意识紧捏了一下,随即又红着耳尖,连忙悄悄放开了。
离行瑾慢慢摊开纸张,一眼扫过上面熟悉的字体,眼中笑意流露,声音却是严肃:“你这字属实另类,可见每月一次的六艺课,根本没好好学。”
影卫竖起的耳朵有些无力的垂了下去。
离行瑾不为所动:“朕罚你每日临摹百字,朕亲自监督,可有异议?”
影七松了口气,又是羞愧又是感激:“谢陛下!”
离行瑾微微勾唇,没有说话。
借口去明心殿处理政务,他还是去了一趟提刑司。
影七被那神医谷弟子所救,不适合去观刑,他却不会放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