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旸没有说话。

恬期想了想,手指穿过他的长发,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只是因为在意我的看法,所以才每天这么麻烦,大可不必。”

他记得,息旸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的,之前在宫里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是很坦然的留着灰发。

后来深夜去他宫里,才将头发染成了黑色。

息旸还是没有说话,恬期有些尴尬,道:“不过……如果你其实是在意别人眼中的形象,就当我没说过……”

“好。”息旸终于开口,道:“我只是怕,你我还未携手百年,你便看厌了我的样子。”

“这有什么好厌的……”恬期将染黑的清水倒掉,轻松道:“神仙哥哥,百看不厌。”

息旸似乎笑了一下,汤阁内又沉寂了下去。

恬期把煮好的药汤端过来,倒进洗头的木盆里,道:“这个药方是我新配的,以后我每隔一日都煮来给你洗头,配合食疗,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相信阿期。”

恬期把他的头发放在药汤里面,这个汤是他煮好之后放温的,不能加冷水,他手指细白,撩起水轻轻泼在他的头顶,指节划过男人的太阳穴,指腹则分别在他头顶的穴道揉按,道:“这个力道,重不重?”

“正好。”

恬期没做过体力活,连续按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累,汤阁内的温度太高,哪怕外面飘着雪,也有些热了,还有些闷。

“阿期不必如此忧心,好不好,都无碍的。”

“我会治好你的。”

“你若不舒服,就出去透透气,不必强撑。”

“我知道。”恬期算了下时间,伸手摸了摸盆里有些凉掉的药汤,然后转身出了屏风,从小炉子上取出药渣,走回来给他敷在头皮,再拿热毛巾裹着,道:“我出去缓缓,你不许出来。”

“外面冷,裹件大氅再出去。”

“知道啦。”恬期比他还清楚,冷热交替很容易得风寒,他自然没那么傻。息旸如今是彻头彻尾的病人,他当然要照顾好自己才能治好息旸。

他身上明明出了些汗,但还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才走出去。

空气冰凉,他的目光落在飘落的雪花儿上,察觉这雪果真比他进汤阁时要大了一些,只怕明日就该白了。

站了一会儿,他重新把鼻子堵住走进去,息旸老老实实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一动不动,他走过去,把灯挑亮,雾气氤氲里,他看到息旸背上有很多伤,手臂上更多,从划痕来看,似乎都是他自己弄的。

他不厌其烦的又帮息旸把头发洗干净,道:“你以前,也会伤自己么?”

息旸没吭声。

恬期心里不是滋味儿:“你真不把自己当人看是不是?”

“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