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那个姿势,没有变过。
雨滴滴答答的下,仿佛没有尽头。
这一等,又是良久。
木屋中模模糊糊传出几句交谈声,紧接着,木门开了。
男主人撑着一把伞从里面走出来,向屋里的人交代了两声,他关上门,离开小院子,沿着林中小路往外走,不知要去干什么。
墨染动了。
他灵巧地从树上跃下,动作像猫一样轻盈,雨声很好地掩盖了所有动静,走在林间的男主人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跟在他的身后。
墨染耐心地等待男主人走得足够远,他挑好伏击的地点,静静地守在那里,等男主人经过时,一击必杀。
男主人到死都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整个暗杀的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沐锦年看在眼里,不免赞叹一声干得漂亮。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看,这都只是一场普通的暗杀任务而已,没有半点需要他插手的地方。
沐锦年这么想着,目送墨染返回那处林间小屋,在屋外又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世间一切污垢,却也为许多阴暗之事提供天然的庇护。
是要去下一个幻境了吗?
雨滴糊了沐锦年的眼睛,他不由闭上眼睛抹了把脸,再睁眼时,方才空无一人的林中突然多了许多气息。
沐锦年被吓了一跳,赶忙缩了缩身体,把自己藏得更严实,然后下意识去找墨染的身影。
没有看到。他不死心地再次查找,视线扫过木屋,这才发现紧闭的屋门不同寻常地大开着。
沐锦年寻墨染不着,心中一动,冒险潜到屋前,透过木窗往里面看。
屋内原本整洁的摆设此时乱做一团,墨染被几个同样装扮的黑衣人围在正中,双手紧缚于身后,正跪在地上。
在他面前,是男主人没有血色的头颅,脖颈处的断口规整平滑,流出的血水汇聚成一小滩,还在不断往外漫延。
惊恐万分的女主人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她似乎是被从床上强硬拖拽下来的,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裸露在外的肌肤接触到寒冷的空气,被冻得瑟瑟发抖。她一只手将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牢牢护在怀里,另一只空出的手死死按在自己嘴上,眼睛崩溃而无助地看向只剩一个头颅的夫君,眼圈通红,泪水止不住从眼角落下。
从沐锦年的角度,看不到墨染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被一个墨影卫用脚踩着脑袋死死压在地上,身体被迫紧紧贴在地上。
那个墨影卫从腰间拔出短剑,挑开缚在墨染身上的绳子,让开一条路,说:“杀了他们。”
声音沙哑而森然,无端透着几分鬼气,让沐锦年打了个寒战。
墨染背对沐锦年,重获自由的双手支撑着身体跪坐起来,他拔出了腰间的短剑。
莫非……
沐锦年看着迟迟不肯动作的墨染,无声哭泣的女主人,还有毫无所觉睡得正香的婴孩,突然顿悟。
他毫不犹豫地跳进屋里,灵剑出鞘,没费多少劲就将屋里的墨影卫清理干净:“墨染,带着她们快跑,我帮你拦着追兵。墨染?墨染?”
屋外一直不停的雨声不知何时消失无踪,整个世界诡异地变得清净起来,只剩女主人无助的呜咽,和婴儿细小的吐息。
墨染似乎没有看到沐锦年,也没有看到倒了一地的墨影卫,紧攥着短剑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根根发白。
他慢慢站起身,缓步逼近那对母子,漆黑的双眸空白一片。
沐锦年不敢真的伤到墨染,也不能放任他就这么大开杀戒,只能用身体挡在两者中间,在墨染狠辣不留余地的攻击下辗转腾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