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一年比起先前的时光可以算是平淡如水。
朝廷那边,根据林舒玥的情报,皇上大概是对二皇子的这番折腾有所耳闻,在朝堂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句,说要维持朝廷和江湖互不侵犯的局面。
江湖这儿,由于覆月教在陈宗行引发的祸乱中起到的作用有目共睹,原本因行事不拘一格而隐隐被孤立的覆月教开始被许多门派有意拉拢,经常收到各种宴席的请帖,甚至碰到两门派产生纠纷,也有人提议请他们来主持公义。
秦与峥一律回绝掉了这些邀请。
他一直看不惯试图统领江湖的浩然盟,可不是由于自己想取而代之,他又没有替天下操心的爱好。
由于七杀剑法已经修炼到顶层,他开始在各种剑谱里挑挑拣拣,打算再选一门和前者剑风相异的剑法来修炼。
沈未酒偶尔会来覆月教做客,既是送来新一阶段的解药,也是观察昏迷中的任杭之身体情况。
秦与峥有空时就陪他一起去看一眼,没空时就派个人跟着沈未酒,毕竟这人能在深山老林里找到需要的药草,来了不知多少趟覆月教却还是会迷路。
秦与峥一个人时从未想过要去看任杭之,他做不来这么伤春悲秋又毫无意义的举动。
任杭之害过他的性命又救了他几次,毁过他的复仇之路又成了他对付浩然盟路上至关重要的助力,加上这次几乎是以命换命,该平的大概也平了。
那么两不相欠之后呢?
直到十一个月后,秦与峥看着沈未酒把最后一瓶解药喂到任杭之嘴里,才恍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过往后要如何。
旁边沈未酒半是讲解半是自夸起来:“毒性反应和恢复速度和我预料得一模一样,三天后他就会醒过来,到时候记得叫我来接受他的感谢。”
秦与峥敷衍地一点头,垂眸盯着任杭之躺了一年后略显苍白的面容,眼中难得浮起几分复杂的情绪。
他向来反感优柔寡断左右为难,一贯是看清自己想要什么便全然接受它背后的得失,毫不犹豫地去执行。
但原来从接受任杭之留在覆月教起,他其实并未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心知任杭之已经还清了前世的种种,届时又该如何对待这个人。
时至今日,既然盛放恩怨的天平最终摇摇晃晃地走向平衡,在任杭之身上,他究竟还想要什么呢?
秦与峥闭了闭眼,强行切断了思绪。
天平之外,尚有无法被称重的迷雾,从以秦与峥的身份睁开眼决心享受这一世的人生起,他便不愿意再去触碰了。
秦与峥淡淡移开目光,没理会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的沈未酒,转身走出了房间。
他身后沈未酒止住了话头,瞅着秦与峥的背影小声抱怨道:“居然救活了就不关心余毒了啊?发作起来还是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