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孟真又道:“不过这还不算什么,今天下午,巡捕房的警察来学校找李铭文,说他在外做工的时候偷窃主家财物,涉案的珠宝折合下来,得有三千多块大洋。”
林阮一惊,那边孟真道:“我说呢,他怎么忽然之间变有钱了,居然是偷的······”
和孟真聊完,林阮还有些没回神,正好世宁把佟伯的绣球花搬进屋,林阮就问他了。
“那个李铭文,就是七格格相好的。”世宁挽着衣袖,搬着一个四尺见方的花盆。
“他一开始在王府做花匠,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七格格,从七格格那得了不少金银珠宝。你的事,大概也是七格格告诉他的。”
七格格并不知道湛晞和林阮的关系,在她看来,林阮就是给湛晞冲喜用的童养媳,是湛晞的一个玩意儿。也因为这样,李铭文并不觉得林阮有依仗,敢明目张胆的欺负林阮。
世宁呼出一口气,道:“所谓偷窃财物,偷的就是王府的财物。李侧福晋命人报了警,但是为了面子,没在巡捕房明说。”
“而且,”世宁道:“七格格是真喜欢那小子,听说那小子被抓了,她还亲自去了趟巡捕房,给他销了这个案子。但是因为涉嫌偷窃,李铭文被你们学校开除了。”
林阮听完,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感慨,觉得李铭文的人生也太跌宕起伏了,比自己不知道精彩了多少。
世宁挑了一部分跟林阮说了,余下的林阮不知道,世宁也没跟他说。林阮兀自想了一会儿,就跟着世宁一块把佟伯的花草都搬进屋了。
次日早起,天色阴阴的,还刮起了大风,幸好佟伯的花草搬到了屋里,不然一定都吹倒了。
湛晞和世宁早早的就出门了,早前他们办完了发行纸币的事,本以为能休息几天,却不想这么快又忙起来了。
楼下的电话铃急促的响了起来,乍一下打破了兰公馆的寂静。林阮从楼上跑下来,坐到沙发上拿起听筒。
“你好?”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是我,李铭文。”
林阮一愣,“你······”
一听见林阮的声音,李铭文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憎恨,“我被开除了,你现在开心了吧!”
林阮默了默,“你开除是因为偷窃,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李铭文猛地停住,像是把怒气强压下去,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厌恶你吗?”
林阮拿着听筒,“对,我想知道为什么。”
“那就见一面吧。”李铭文念了一个地址,末了还道:“你不会不敢来吧。”
“不会。”林阮声音淡淡。那边李铭文挂了电话。
林阮放下听筒,犹豫片刻,又拨出了一个号码。
李铭文给的地址是一家巷子里的茶馆,对面是一家杂货铺,但是没有开门。这里离码头不远,茶馆在巷子深处,两边种着好几棵老槐树,叶子绿油油的,已经有一串串的米粒大小的槐花骨朵。
林阮走进茶馆,茶馆很老旧了,里面坐的人都是穿着短打褂子的,像是码头做工的人。他们并不只是喝茶,还有汤面和馒头火烧之类的,俨然一个小饭馆。
李铭文坐在靠窗户的一张桌子上,他穿着灰色的长衫,还是一副学生斯文模样,但是他眼里透着一股焦虑,嘴边的胡茬很明显。
他在看见林阮的那一刻,好像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林阮坐在他对面,李铭文刚想开口,林阮就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李铭文嘴角抖动两下,是一个讽刺的模样,“我为什么讨厌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林阮道:“我记得我没有得罪过你。”
“有些人,不需要做什么事,他在那里,就是得罪我了。”李铭文目光阴沉,“大一刚开学的时候,我跟你,是一间宿舍。你那时候多光鲜呀,跟个王子一样,你一件衣服一支钢笔,就是我几个月的花销!”
李铭文咬着牙,“你只要站在那里,就像是在嘲笑我的穷酸可怜,你说,你是不是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