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向行动果决,怕是第二天就会把林嬷带来,届时小夫人必定心软,说不定就会原谅他。
他只能趁着月色自欺欺人,做一个小夫人只喜欢他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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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出门提着饭篮子去买最新鲜豆花的林嬷,在门口碰见了一个男人。
那人似乎等了许久,外衣上浸满了早春的深深露水,下颌线绷得极紧,五官俊逸却让人难以接近。
小孙孙被那男人吓了一跳,躲到阿嬷身后,好奇地盯着他看。
待林嬷听清楚男人来意后,她着急地让小孙儿先回去,十分灵活地上了马车,催促那人快些赶车。
之后更是一刻未停,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急急忙忙就要进。
燕南仍旧睡着,一张小脸红扑扑,窝在松软被褥里,如果忽略过于尖瘦的下巴,安详得像是幼时睡在她怀里。
“小燕儿,燕儿?”
嬷嬷轻轻叫了两声,便不忍心再叫了,粗糙的手紧紧攥着燕南露在外面发凉的指尖,心疼得掉眼泪。
顾靖渊一言不发,那样高大的身影,往日里总把小燕儿吓得吱哇乱叫缩进哥哥怀里,现下却仿佛矮了许多,孩子般站在一旁。
林嬷舍不得松开燕南的手,低声质问道: “你儿子呢?怎么将燕儿照顾成这样?”
顾靖渊还未来得及开口,林嬷的话便一句句扎进他心口。
“我的小燕儿走时那样好,又乖又懂事,不过两年时间就瘦成这样。他哪里发过愁啊,他还没怎么长大!”
——我走时燕儿那样天真乖巧,浑然不知愁滋味,回来之后便被公公拐带骗去成亲,忧思成疾苦不堪言,他哪里受过这种苦。
顾以修从未这样说过,但婆婆的控诉似乎在帮他说话。
顾靖渊只感觉胸膛之中钝涩郁郁,喉中哽着千言万语无法开口。
良久,待嬷嬷骂完了,他舌尖抵着上牙,强迫自己涩然道: “是我不对。”
林嬷又多看了几眼小燕儿,气已消了一些,听他这样说,以为是他觉得自己管教不严,还大度安慰道: “您反思反思就行了,还是要多管管你那儿子,若两人当真处不下去,我带燕儿回去,让你儿再娶一房,也是一样的。”
“是我不对。”
顾靖渊又重复一句,燕南似乎要被他们吵醒,嘟囔着翻身,被嬷嬷揪着翻不动,撒娇般叫了声“哥哥”。
林嬷这下察觉到不对,她昏花的老眼猛地睁大,似乎意识到什么。
“莫不是你将燕儿弄成这样?”
顾靖渊无言,垂首看着小夫人。他已许久没见过燕南,往日里一见他来,燕南便缩进被子里不露面,顾靖渊便不再去打扰他,只偶尔在他睡着后来看一眼。
林嬷终于将燕南的手放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还是没忍住骂。
“没想到你看着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竟如此迂腐,亏我还给你那么多好脸色,两个孩子真心喜欢便是两个男人又如何?难不成还非要传宗接代?既然如此何不自己再去生一个,折腾孩子算什么?”
顾靖渊一贯冷静的脸色崩裂一瞬,他难以置信般看着林嬷转来转去找了个扫帚,一边扫一边念念叨叨不干净的滚出去。
说罢“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干脆利落地插上了门。
她是燕南生父的奶娘,从小将其照顾着长大,这一番动作泼辣得颇有当年骂燕南亲爹时的模样。
彼时小燕儿孤零零一个人,不像别的孩子又皮又坏,怯怯地躲在门柱后叫她婆婆,粉雕玉琢受惊兔子般可爱,她只一眼就爱得不行,发觉燕南的爹爹有多漠视他时还去理论一番,原以为终于找到一个人能在她走后托付终身,哪里是让他来受苦的。
林嬷说罢仍觉不解气,啐一声道: 除了她的小燕儿,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婆婆很会骂人且颜控,燕儿从小很乖又漂亮,所以没被骂过,可被她逮着机会了∠( ?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