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自颤抖唇间艰难吐出的几字却像是耗尽厉执所有力气,可他含着血,强挨信香压制与腹间剧痛的双重折磨,反而被痛出些许意识,囫囵不清道:“我只是……瞎了眼……”
“事到如今,你仍不肯说一句实话。”
“哈……”厉执一笑便有血水从嘴角溢出,“你想听实话,可以。”
“叫阿琇出去……”
“我不——”
“又不听话!”
这一声拔高的怒斥更呛得厉执满口鲜血,止不住地咳起来。
司劫微微偏头,侧脸棱角冷硬,余光扫过尉迟慎,显然在示意他将人暂且带出去。
“司掌门,”尉迟慎凛然开口,“该不会是心软了,那不然换肖坊主他们过来。”
“你在门外守着便是,若没问出来,再换他们不迟。”司劫淡淡回道。
“……”
这一番话毫无波澜,尉迟慎只得狐疑地看司劫半晌,直到察觉晏琇骤然使力意欲挣脱钳制,面色一黯,掌间力气更甚,拖着晏琇大步走出去。
“尉迟慎!你放开我……”
“听话,记住我和你说的……”耳边慌张又充斥哽咽的声音逐渐远去,也不知晏琇是否能听到,厉执泄力地小声呢喃。
而与他几步之遥的日光又尽数被拦至门外,闭闷的空间里血气更浓,厉执泥泞不堪的眼角轻颤几许,再不紧绷。
自是因为,他没有猜错。
为避免一门之隔的尉迟慎以及其他弟子起疑,头顶锥心砭骨的天乾信香并未收回,但他已能感受到司劫近在咫尺的温度,以及耳内融融的轻语。
“他们在试探你我是否真的决裂,假意来营救你,实际刻意当着众人的面将你罪名坐实,想看我会如何。”
“待这次之后……才应信了。”
听到司劫鲜少如此喑哑的嗓音,厉执心知他是为他方才所为而愧疚,撇撇嘴,闭眼与他额头相抵,贪恋他皮肤间的暖意般一下下轻蹭。
像以往一味受司劫庇护固然简单,却细数自兑水村开始便不断受人陷害,身边人几番险境,越是挣扎,越一步步愈发被钳制,每一步都在他人的精心设计,偏偏连敌人究竟是谁也弄不清。不如将计就计,他二人“一刀两断”,与五派为敌,兴许对方目的达到,便会尽快现身,也算一劳永逸。
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一路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对方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他们就此分崩离析,此番试探,也实属情理之中。
知晓司劫不宜单独与他相处过久,厉执与他稍微分开,哑声开口道:“其实……我刚才也有夸大的成分,你尽管放开了,别再给我挠痒痒。”
“……”眉头蹙紧,明知他在撒谎,司劫沉默看着他,终没有拆穿。
“接下来……仍会疼,”半晌,司劫攥紧他早就没力气的手臂,不得不进行到底,“再忍着些。”
“不忍,”厉执慢慢摇头,低笑,“我会骂你。”
112.绝处
脸上故作轻浅的笑意终是没能挂住,轰然自忏陈阁破门飞出的身影如被猎人卸去爪牙的困兽,门板四分五裂呼啸着擦过厉执耳际,裹挟着他麻木的身体重重跌落在地。
再无半分力气地就势蜷在朔风里,厉执一动也不动,像礁岸最渺小的一粒砂,余光里尽是躲不开的苍穹。
“哥!哥……”被尉迟慎强行压制的晏琇顾不得随后自屋内走出的司劫,即刻冲过去,一手托着被拧断的腕子急切想要扶起厉执。
奈何厉执脱力后的身子极重,晏琇努力几番仍不能扶他起身,只见他发髻散乱,沾着斑斑血迹挡住大半张脸,毫无生气。
卖力以一掌向他冰凉的身上输送内力,晏琇抖着唇,连话也说不完整,直到厉执沉重的眼皮微动,堪堪仰起脸,凉透的指尖轻触到晏琇慌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