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婶道:“哼,他是有好手好腿了,可就爱顺手牵羊!往时要他买一件药回来,他能牵上三四件!有回我搜过他身子,袖里能塞两件,胸腹再塞一件,若是些分了小包的药材,他还能塞进鞋里,含在舌头下。”
金乌乐不可支,脱口而出:“那岂不是更好?”话音未落,又被木婶狠狠敲了一记,厉声告诫:“不抢不偷,方是人间正道!”
做门房不行,采买也不妥,这回两人都发了难,摇头晃脑地想着如何才能把这小子安顿好。若是不给这人活计干,放在金府里也显得突兀,容易教人起疑。可王小元自忘却往事后宛若一张素纸,又似是活在一团迷雾中,愈发迟钝呆板。
想了许久,两人皆无头绪。木婶冷哼一声,道:“瞧你选的甚么好人,连做个粗使活儿都难!”
“放你娘的鬼屁!他刀法还成…”金乌才说了前半句,便又被捶了个爆栗,木婶对他怒目而视:“嘴巴放干净些!”
被接连打了几趟,金乌总算抿着嘴不说话了。他左思右想,觉得玉求瑕虽说真是个一无所能的蠢蛋,但刀法确实精妙绝伦。要是寻个能谋生计的活儿,就该去武馆里做个授刀法的师傅。
木婶这时却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金乌,叹着气道:“要不,让这小子去后厨忙着,不妨要他做一顿晚膳看看…”她正说着,忽见金乌脸色由白转青,像生吞了只耗子般骇人,便皱眉问道:“怎么了?”
金乌支吾了一阵:“我觉得…不妥。”
“不妥是何种不妥?他做的菜,就这么难下口么?”
沉默了片刻,金乌吞吞吐吐道:“会……死人。”
第二日清早,天依然冷得过分,檐冰尖尖,白须似的垂落下来。金乌揉着眼从被窝里慢腾腾地出来,却觉身上沉甸甸的挂着甚么东西。他还以为是衣角被夹到了哪处,狠下心来用力一拽,却拔出萝卜带出泥似的拽出个王小元来。
这厮抱着他睡得香甜,口角垂下一丝涎水,还砸巴着嘴要去吃他衣角。
金乌:“……”
“起来,起来!”金乌推搡他,眼里要喷出火来,“我入你大爷的,自己烧了下房没地儿睡就算了,还成天赖我身上!”
昨日木婶见这钝手拙脚的下仆无事可做,要他入东厨里烧菜试试,不想这蠢小子火吹得过了头,一下便把下厨给烧了个精光。金乌晃出来瞧见那焦黑的东厨时,整个人惊得要掉了下巴。那火势难熄,一会儿便烧到了下房,连带着王小元的床褥一块儿烧净了,只剩一片煤黑的屋架子。
于是王小元磕头认错,抱着新被褥可怜兮兮地进了金乌房里。金乌虽气急败坏地磕了他一顿脑袋,要人进府里修缮一番,却也只得无奈要他留下。只是王小元这厮向来古怪,夜里明明还乖顺地睡在地下,可每日清晨一睁眼就会发觉他不知何时滑进了被窝里。
王小元被他推搡来推搡去,睡眼惺忪地嘟囔:“少爷,我错了。今儿我一定给你整顿好吃的…再也不会烧了锅子了……”
金乌揪着他的脸颊,揉面团似的捏着,听了这话狐疑道:“真的?”
“真的。”王小元点头,“我记得如何熬粥,前几日后厨里要我打过下手,这回包准能成。”
“我才不信你,你做的玩意儿可难吃死了,你以为我吃过几回?”金乌脱口而出。可下一刻,瞧着这呆瓜的懵懂神色,他心里又不禁一软,叹气道,“算啦,再让你做一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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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快乐!俺也快乐嘿嘿嘿
后续在下一个节日(也许是中秋节
第244章 (三十二)尘缘容易尽
沉默长久地在两人之间蔓延。街中人来人往,摩肩如云,挑着红轿的担夫吆喝着自他们身边经过,号子宛如雷声,震耳欲聋。可玉乙未只觉一切都是死寂的,他呆立在原地,两耳嗡嗡鸣响,水十九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在耳中回荡。
水十九饶有兴味地望着玉乙未,目光残忍却柔和,像在看着一只囚困于笼的鸟雀,在惊愕与绝望中徒劳地扑扇羽翅。他想知道一只心性与恶鬼相去甚远的天山门的雏雀,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究竟会如何挣扎。
候天楼中的刺客虽都是杀人如沙的恶鬼,可其中却也分三六九等。水部在五部之中也算得不受人待见的一部,常被人视作卖俏迎奸的孬种,又易沾上花柳病,因而同他们云雨可算得一件险事。玉乙未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答应水十九不仅有自尊受贬损之危,更有染病之患。
但在静默须臾后,玉乙未倏然抬眼,两人四目相对。
“你是在……试探我么?”
玉乙未沉声问道,那平日里温吞而怯弱的眼中迸发出刀锋似的寒芒。“你想知道我会作何反应,才故意说这样的话来试探我?你是想逼我放弃,想让我觉得肉酸欲吐,才提这个要我与你同房才能救我爹的要求?”
他显得愈发咄咄逼人,倏地迈前一步,猛地钳住水十九的双肩。水十九反而似是被吓到了一般浑身一凛,微微退缩了些许。玉乙未焦急又担忧地凝视着他的两眼,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