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方说罢这番话,却见金乌白眼一翻,一副气背了过去的模样。玉乙未只觉不妙,心道黑衣罗刹是同玉白刀客交恶的,慌忙改口道,“自然,那不过是外人之言,在咱们看来便是个混吃耍人的滑头。以往他回过门里一趟,扮作丙子师妹耍过我一番,一点廉耻羞惭样儿都没有。还总干些鼠窃狗偷的事儿,性子极奸猾…”
“够了,不必说了。我不想听他坏话。”金乌忽地打断他,闭着眼心烦似的叹气。
玉乙未莫名其妙,甚而有些不耐,“不是,两头的话都不爱听,你是讨厌他还是喜欢他啊?”
好话也说不得,坏话也不愿听,他总觉得金乌是脑壳磕碰到了。何况天山门主和候天楼的罗刹鬼能有什么交情,玉乙未早听闻他俩在两年前的天山崖上交手过一回,这事儿倒是传得天下人尽皆知。
“……”金乌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道,“讨厌。”
“没事儿,你多半碰不着他,他行踪离奇得很呢,用不着犯膈应。”玉乙未道,忽地眨了眨眼,“你真不用歇息一会儿么,嘴唇都发紫了,坐一下也成。”
玉乙未到底算得个心大的人,不过攀谈几句,倒也觉得这恶鬼能说得上话来,何况方才又救了他性命,不自觉间便放下了心防。
金乌却绕到他身后,狠狠地揪了一把他的后领,道,“我不坐,是你要站起来。你手里还有剑么,只有一把?”
玉乙未瑟索着点头,“两把嫌重。况且再去兰锜上取一把会被那叫…金一的刺客发觉,他每回都拿那张烂脸黑眼睃着我,阴森森的,我算是怕死他了!”他被金乌拉扯着踉跄站起,却总觉不对,金乌为何要他起身,又为何向他讨另一把剑?夜色渐染天幕,河滩边四处蔓起虫鸣蛙声,起伏如浪潮,将他二人裹在寂寥的夜风里。
“那这柄剑给我,你凑合着罢。”金乌不客气道。
这话教玉乙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没等他再度发问,只觉四下里阴风大作,顷刻间杀气如寒霜覆顶,从黑黢黢的林里隐现出漆黑的人影来。个个带着耍地戏似的铜面,骡悍而凶恶,候天楼刺客将他们围起,犹如重叠的山墙。
“方才与那两位刺客混斗时,他们吹了瓷哨,不该引的恶鬼都引来了。”金乌道。
玉乙未欲哭无泪,他真想烦请这位大爷下次出手时快一些,一个刺客都能把他死去活来地折腾七八回,如今他在这儿荒郊野岭要挨刺客们的毒手,恐怕连三尺半高的坟都砌不成。他见金乌手里提着他的剑,扑上去便想争,“您把我这吃饭的家伙还给我罢,反正也是把要锈的剑,求您留着给我从这儿硬挤条路出去,保条命咧。”
他俩耍闹似的争夺了一番,金乌死死抓着那剑不放,回头瞪他。“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乙未无可奈何地放了手,他只能求这声名狼藉的黑衣罗刹能护佑他从恶鬼群里杀出条血路了。他自己一事无成,自然是指望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