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间,他心念一转,决定冒险试探一回。
颜九变正在心里发笑,倏时间忽觉似有疾风扑面。
再一看时却发觉王小元已如脱兔般蹿出,右臂登时探出!刀身在月色里凝成冷冽的银线,一晃眼便刺到颓然昏睡的那人眼前。这人身法飘渺轻灵,水月镜花似的难以捉摸。
刺客们一惊,齐刷刷地拔剑出鞘,刃身在鞘中擦磨出尖利长啸,剑光灼灼,却抵不过这一刀之疾。
刀尖在那人胸前一寸之处停下,王小元持刀凝神,默然地立在那与金乌容颜极似的人面前。千百条银线勒在他周身,映着如霜月华,有数根割破肌肤,微微渗出鲜红血滴来。与此同时数十柄钢剑已森然地抵着他脑壳、脊背上,刺客们因他这一举动魂惊魄惕,纷纷用剑刃指着他,生怕他动弹半分。
王小元沉默地注视着那昏睡的、与金乌容颜极似的那人,竟是一点动静都无。若这“少爷”真是刺客假扮的,他想着当自己一刀刺出之时,此人总该会露出防范的蛛丝马迹,可如今却半点儿也找不着。
“玉求瑕,你这是做什么!”颜九变难得地怒形于色,高喝道,“退下!你若继续站在那处,我便直接绞断他脖颈!”
此人真是金乌么?王小元心里犹豫了片刻,却见银线如蛇蠕动,密麻地交织成网,从八方四面系在那人要害处。若是他此时一刀将系在头颈处的银线划断,颜九变也能从足底将人绞成两半儿。况且有候天楼刺客数十把剑刃抵着,他还得护着金乌,着实是有些难办。
踟蹰片刻,他向后徐缓退去。银线死死地缚在腕节上,颜九变的目光亦如长蚺绞缠般粘附在他身上。
王小元摊手道:“在下还是不信此人是少爷。”
颜九变冷哼一声:“那要如何才信?人都给你呈奉于此了,我还有什么花招可耍?你若不信,便自己来试。”他面上显得忿忿然,心里却在奸猾发笑,王小元方才出一刀试探那人是否为刺客,却不知颜九变早挑了一个刺客,照着金乌的模样修整了一番,还煞费苦心地灌了毒水、扭了筋脉,真又造了个个病秧子来仿冒金乌。
沉默了一会儿,王小元提刀指了指那低头昏厥的人,示意一旁挽着他臂膊的刺客道:“把他单衣褪下来。”
颜九变听得懵头懵脑,不知这玉白刀客要扒人衣衫作甚。刺客们踌躇片刻,便也把那人衵衣解开,露出一具伤痕遍布的躯体,在月色里仿佛微微泛着苍白的莹光。
王小元的目光落在那人胸口,果真有一道刀疤。那是他与金五在幻月宫里对上丹烙时留下的,丹烙用长虫操使他的身躯,要他不慎之下刺了金五一刀。这疤难消,留了道新肉长成时的浅白印痕。
见王小元的目光在那人的伤疤处逡巡,颜九变暗自松了口气。他早想到会有这一出,趁在天府锁着金乌时便将那人身上伤疤都记了下来,再用灰泥重捏了一回,几可称得上分毫无差。王小元哪怕是在此把眼珠子瞪破了都该瞧不出端倪。
“如意纹呢?”王小元扫视一番,似是略略定下心来,对颜九变的说辞已有几分信了,却又忽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