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金五!
金五微睁着眼,像是半寐半醒一般。他这段日子喝了许多药,人是愈发呆怔了。此时他正仿若木人儿一般,倚在左不正怀中。
“易情,好久未见…”
左不正叹息着搂住他,“…太久了,久到不知过了多少年……”
颜九变只觉眼睫发颤,眼前的光景灼得心生疼。
自己心中该如何作想呢?他对金五有作朋友时的欢喜,有愧疚,有无伤大雅的讨厌,此时却都融成一股莫名滋味。
他贴在槅子前,颤抖着将那两人的身影收在眼中。女人的玉指滑过漆黑发丝,轻扯着绸发带,将发丝散开。金五被她死死地搂着,仰起苍白的脖颈,眼瞳却混浊宛若灰池,骨骼咯吱作响,仿佛要散架在她怀中。随后他被翻了个面,却仍然牢牢禁锢在那囚笼似的臂弯里。
颜九变发颤着后退,跌撞着碰到栏杆上。
他在门隙里看到的最后的光景,是左不正捧着金五的脸,虔诚却又扭曲地望着怀中的人。
两人的面庞在日光里交叠,轮廓在明晦里渐趋朦胧,暧昧而缱绻。
-
自上回檄讨雷家失利后,同乐寺里便仿若盖着一层愁云。断肢残臂的刺客们垂丧地聚在柿树下,目光黯然,犹如行尸走肉。
过了半月,金五的伤好全了。伤痂脱落,浅白而微微隆起的疤痕却仍盘踞在身上。他开始慢吞吞地在寺里闲晃,活动腿脚,有时练几式带剑、缠头刀,手里抓着一把飞蝗石打柿叶子。
颜九变依旧给他煲药,惯常地将青瓷瓶里的药液混进水汤中。金五似乎察觉到了,但对此缄口不言,只是每回都会沉默着将他带来的药喝尽。
他俩的话愈来愈少,常常说了上句便断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