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救你是应该的,你先前救了我这末多回,若是没有你,我今日也绝不可能活着站在这里。执徐,我有好多话都未和你说过,还想与你寻个好地儿促膝长谈,所以你绝不能死。”玉乙未埋头给玉执徐拴上绳结,可兴许是紧张过了头,手指拙笨,怎么也结不成。
玉执徐吃力地抬起手,他手掌残缺,仅剩了几根指头,玉乙未瞥见时只觉心酸。他将手指抵在玉乙未胸前,勉强地从面目全非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我也有…很多话……想与你说。”
雨声沙沙,仿佛正沧凉地奏着哀曲。在愈渐逼近的火光中,山林中割出一道明与暗的界线。玉执徐的面庞仿佛在氤氲的烟气与火光里朦胧起来,一切都仿若梦中的光景。
一点不安之情犹如藤蔓般爬上心头,玉乙未急切道:“你…你想与我说什么?执徐!”
“正是因为…以后没有……与你说话…的时候了,所以我才…想对你说一声……‘对不住’。”
玉执徐的手指缓缓移向他胸口,霎时间,玉乙未浑身震颤,可却像化作石块似的无法动弹。雨落声格外清晰,成千上万的水珠自晦暗的天穹中坠落,于地上四分五裂,溅起冰凉雨花。
他眼见着玉执徐按上了他的膻中、云门穴,一刹间,似是有流电将他浑身贯穿。玉乙未惊愕失色,却如木人儿似的动弹不得,他被玉执徐按住了穴道,周身麻痹而使不上力气。
然后,玉执徐颤抖着将缠在自己身上的麻绳取下,光是抬臂的动作仿佛就已费尽他全身气力,连裹缠在身的细布也渗出淡红血色。他从玉乙未衣中取出火折子,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则推了一把玉乙未。乙未只觉浑身脱力,往后跌去,继而一脚踏空,落进细密的雨点里。
“…执徐!”
玉乙未倏然失色,惊呼道。他被玉执徐推下了土坡,绳索在泥水里急速抽动,像飞蹿的长蛇。
于那一刹那间,他明白了,玉执徐与他抱的是同样的心思!从这处只能下去两人,余下的一人要割断拴住石上的麻绳,引燃黑火末包,若不是被追来的候天楼刺客千刀万剐而死,就是被黑火末炸得破碎支离。
惶然间,玉乙未颤声高呼,一颗心剧痛离析。玉执徐点了他穴道,他动不了,只能在空中不断坠落,眼睁睁地看着坡边的玉执徐离他远去,人影渐渐模糊成小小的墨点。
痛苦的浪潮席卷上心头:他没能救玉执徐,反而总是三番五次被这人所救。活的人不该是成事不足的他,而应是玉执徐才对。玉乙未拼命伸出僵直的手,却只抓住了湿润而冰凉的雨珠。
在昏黑的视界里,玉执徐朝他恬淡地笑了,尽管脸上血肉模糊,笑容却依旧是往日的那般模样。只是那笑容染上了悲戚,似是要与人诀别。
他道:“对不住…乙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