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绝无此事!”麻竹长老汗流浃背,磕巴道,“我怎敢嫌当家?不过是一时内急,想出去透口气罢了。”
他惶急地想奔出竹帘外,却忽地“咿”地叫了一声,两膝颤颤发软。竹帘在夏风中微曳,外头篝火熊熊,将重重人影映在竹帘上。楼外有人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森然杀意透墙而入。
“坐下。”钱仙儿忽地敛了笑容,淡声道。
这一句话平淡却掷地有声,霎时间竹楼内众人似是如临冰渊。烛光将钱仙儿端坐的身影描画在板壁上,一直延伸到天顶,好似口中滴涎的长牙猛兽。
麻竹长老两膝一软,跪坐在地。他抖得厉害,似乎下一刻便会狼狈失禁。
钱仙儿笑意盈盈,“我有话正想问麻竹长老,还请稍作忍耐。”无人敢对他的行径置喙,他又道,“我听闻长老也做了不少恶事,愿闻其详。”
所有人都在凝望着他,目光炯炯。麻竹长老在这目光下仿佛无所遁形,缩着颈子道:“我……咳,冒着税官的名头去给太平的人收米麦生丝,多压了些秤,乘机多收了些钱财。”
“只有这些?”钱仙儿支着下颌,近似冷酷地发问。
汗水一粒粒滑下面颊,麻竹长老支吾道:“是……是。”
钱仙儿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划着杯缘,“可我听闻长老不仅未压秤得利,还把有秩赶跑了,短了课钞,太平府的人可欢喜你去那儿啦,说你比原先的有秩好上不知几分。”
麻竹长老垂着头,喉中似发出哽咽之声,仔细听来却是极惊惧之下的抽气声。
端坐在东席上的身影仿佛遽然化作巍然山岳,倾危的巨石要从头顶向他滚下。外头天琴的乐声未歇,此处却冷寂仿若冰窖。
摘了脑搭儿的钱仙儿眉眼与嘴角弯弯,仿佛地戏面具上的裂缝。他微微躬身,影子在火光里被拉得狭长,像鬼魅一般落在麻竹长老头上。
钱仙儿沉默片刻,道:“你…是个善人。”
话音未落,凌冽的剑光便于一霎间亮起!王小元陡然一惊,手往腰间一按,却摸了个空。玉白刀被收走了,他腰里只剩一条空荡荡的系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