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红烛笑而不语。能大梁接了话头,嗤声笑道:“倒不是你小子不够俊,着实是你太小。明夫人还高咱几个辈分,你初来乍到,得对她放尊重些!”
不多时,又听得守门的两位小僮将门扇咿呀推开的声音,一角的厚木门倏然开启,堂屋内光亮了些许。众人迎着天光望去,只见门前立着一群直裰海青的僧人,两掌合十,低头而立。
这是盘龙山僧众。福善寺、靖庵、少林寺、法藏寺、青沟禅院等五台僧众着各色对襟褂服,缓步而入。为首的是法藏寺方丈朗思,但见他鹤发雪须,面庞好似干皱胡桃,两道白眉长长垂下,几与胡须同长。
朗思方丈见了那刺沟,却也不惊惶,只念了声佛,便问道:
“这是今年武施主为老衲留的座么?”
红烛夫人笑道:“不错,不错!朗思贤弟,你快坐下,妾还等着看武盟主身边那位子是留给谁的呢。”
老方丈缓步上前,微微颔首,“那老衲便失礼了。”
众人正奇他要用什么法子坐在这尖刺上,却见朗思脚上芒鞋直截了当地踏在了刺尖上。这老方丈竟真似是练过金刚不坏身!朗思在尖刺上盘腿坐下,宛如禅坐,纹风不动。
能大梁看得瞠目结舌,红烛夫人与钱仙儿亦微敛笑意。他们本不将盘龙山五台僧放在眼里,昔日破戒僧演心在时,也只得位列江湖榜第十,是末席中的末席。可如今看来,破戒僧兴许只是在五台僧中有了名位,可真正深不可测的人,应是五位方丈!
如今在这敞亮堂屋中,于刺沟上端坐的已有四人。
这四人分别是北派的第一大帮吞日帮帮主能大梁,南派醉春园的红烛夫人,恶人沟新任当家的钱仙儿,以及盘龙山的法藏寺方丈长眉朗思。每人都偷睃着其余人,心中暗流涌动,各藏心思。
不多时,又有一人自门外走来。
这回来的是个身披鹤氅的清秀少年,头裹紫绢巾,可纵使他眉目清秀,眼皮却困乏地耷拉下来,一副将睡未睡的模样。
只见那少年趿拉着步子迈进堂屋,一看那刺沟,先吁了口气:
“我好不容易才来一趟武盟大会,怎么连张正经床儿椅儿都没有……唉,我这把累坏的骨头得往哪儿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