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无功见他一副浮薄模样,漫不经心地叙说手中累累血债,只觉怒火冲天,高声猛喝道:
“你怎的会是金乌!镇国将军一世英明神武,是民心所向。而你却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颜九变乘机牵住武无功衣角:“武伯伯,他说的尽是假话!候天楼将我捉了去,用尽刑罚、变着法子折磨我,他们尽是怙恶不悛的厉鬼,连半点良心渣子都没有。”又指着黑衣罗刹急切道,“他那张脸是用洗颜水化来的,候天楼水部最擅改头换脸。他不是金乌,我才是宁远侯之后!”
这番话说得有理,众人见颜九变神色凄迷,又一副孱弱可怜的模样,面上惊惧之色渐褪,望向罗刹鬼的两眼里烧燎起仇怨之火。比起一个候天楼的卑劣刺客,他们更信得过光鲜的座上宾客。
武无功也松了口气,慈爱而赞许地拍了拍颜九变的脊背。“好侄儿,莫怕……我信你。”
玉白刀客笑盈盈道:“诸位,莫听这恶鬼在此惑众。候天楼罗刹罪孽深重,死不足惜。诸位兴许不记得了,可我却能一条条数列出他罪状。哪怕他正是宁远侯府的公子,恐怕也罪不容赦,该落进八寒地狱里。”
罗刹鬼的两眼很冷,像新磨的利刃,直直刺向座上的那位女人。他曾与她对峙过多次,每回都伤得千疮百孔,几乎损身殒命。只不过,这该是最后一回。
女子亦冷眼望着他,娓娓道来:“这些血债,真要数来,恐怕得数上一天一夜:癸丑年建寅月,黑衣罗刹曾在三岔河口杀直沽寨周氏二人,当夜随金部灭其三族!”
玉白刀客的声音冷毅,不紧不慢,细细列出他的每一条罪过。宝殿中众人屏息凝神,每数一条,面色便煞白一分。
“癸丑年建卯月,罗刹杀擅闯同乐寺山门三人,尽将其头颅斫下。”
“癸丑年建辰月,杀涨海饲百幻蝶族,吴家高祖一族尸首被焚于火海之中。”
江湖弟子们神色悲愤交加,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地瞪视着黑衣罗刹。他们听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有数不清的人丧命于恶鬼之手。
罗刹鬼默然地听着,想起夜叉将一件件声闻令交到他手里的光景。那时他昏沌迷惘,甚而不知自己是谁,被威逼利诱,最终铸下大错。
“癸丑年建辰月,杀中州钱家六口,前朝川翁九世孙。那一夜,院中化作血海,尸身支离破碎,教人不忍卒睹!”夜叉藏在白纱后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容里似盈满了烈毒。
法藏寺方丈朗思不忍卒听,蓦然出声:“够了,够了!”
众人纷纷转首望向他,玉白刀客亦收声不语,只是隐在白纱后的笑意迟迟不散。
朗思方丈长吁一气,将胸口浊气尽数吐出,才缓缓道:“黑衣罗刹罪恶昭著,世人尽知。各派之主秉行武林正道,素来惩奸除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