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得太久了,从那日欢喜铃声响过后,他日日夜夜都在心里描刻着对金五的恨意。他恨金五为何没在他最无助、最绝望之时对他施以援手,恨金五为何独得左楼主宠爱,又得老天护佑庇荫,恨他俩当初的肝胆相照,也恨如今的形同陌路。
“反正不必轮得到我出手,你也会死的。”颜九变垂着头,轻声道,“咱俩都会死,今天就是我们的忌日。”
金乌沉默了片刻,道,“人总是会死的。”不是化作尘土落进地里,便是变为飞灰扬进风中。
颜九变苦涩一笑,看向他的目光里却多了几分讥嘲:“可你却不想这么快死,我看得出来。你想杀左楼主,是么?在那之前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片沉默。与此同时,焦墟之外的刀剑交错声愈发喧杂,铮铮作响,仿若沸水一锅。金乌在混沌间默默地想,定是候天楼刺客来了,不然在外头的武盟门生也不会如此奋力拼杀、嘶吼声接天连地,混作一团。
“如今…我倒是…什么事也做不成了。”金乌微微动弹了一下手臂,只觉钻心刻骨地痛,他抽着冷气道,“喂,水九,这里有出去的路么?”
“有倒是有一处。”颜九变眉头紧蹙,望向头顶上的缝隙。长久地待在此处,说不准会被烧成焦灰,可若是爬出去,又会被左不正当即杀死。他如今算得候天楼的叛徒,夜叉对他一样地心狠手辣。
金乌闭着眼,听得有躁乱声遥遥传来,开口问道:“外面是有候天楼刺客来了么?”
夺衣鬼艰难地挪着身子,从灰土间向外望去,旋即自嘲一笑,道:“是,火部与金部的大人物都来了。你来的时候是不是被金一拦住了?可他不过是率了几个金部的杂碎,就绊住了你的手脚。呵,真是难看。”
金乌疲乏地眨着眼,并未开口。
颜九变伸长脖颈,眯着眼窥探外面的光景,脸上神色颇为凝重。“……我们出不去了。”
“为何?”金乌问道。
夺衣鬼面带薄汗,两颊惨白。“兴许是听了左楼主的吩咐…外头,有许多金部刺客在围着出口。”
从那隐约瞥见的光景来看,他俩只要迈出这掩在头顶的灰堆一步,便会遭数十柄刀剑伺候。而在那之前,他俩都几乎动弹不得,只能在这焦墟里等死。
金乌听了颜九变的话,冷笑一声,道:“看来左不正倒很有心情,要给你来个夹道欢迎,给你备上份出门大礼。”
“这大礼不要也罢。”颜九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