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树下置了张圈椅,一个瘦削的人影坐在上面。那人披风底下依然是那件他眼熟的捻金锦缎衣,离开嘉定时是这样,如今也未变。王小元望见他苍白的侧脸,颊边有些浅浅的红晕,似是有了些生气。
木婶站在一旁,这婆子也仍着那件对襟红褙子,眉头依然描得通黄,凶神恶煞得紧。可如今落进他眼里,却似是有几分可爱了。
坐在椅上的人望着那群孩童,头疼地揉着眉心:“又来了。”
“少爷,我瞧你也是个忸怩肠子。要真嫌恶他们,怎地不在墙头挂些生刺黄荆,要他们爬不进来?”木婶说。
“太费神了。”
“要他们爬进府里吵闹,莫非就不费神么?”
那人倏地转头,凶暴地瞪视她,良久无言。
木婶也朝他冷笑,但也将这事暂且搁在一旁,其后谈的约莫都是府里修缮、采买、工钱一类的杂事。小孩儿们爬进了府园,撒开脚丫子乱跑,跑来揪那人的衣角,踹他坐的圈椅。那人乏了,挥手把他们撵到一旁。那群小孩儿倒也体贴,见他从未从椅上站起过,想起他伤大抵还是未好的,便直眼吐舌地爬走,去院里揪海棠花去了。
日头渐渐爬上来,午膳还未备好,木婶去了后厨。
孩童们的嬉笑声此起彼伏,但却在渐渐地飘远,兴许是钻进了树丛里去、攀到枝头去寻金龟子了。那着锦衣的人闲了下来,伸手去接从树上飘下来的海棠花瓣,正是春时,海棠开了满树,粉粉白白,像女孩儿的笑靥。
一阵风儿拂过,吹乱了那人微翘的发丝。王小元上前一步,脚步声似是惊动了他,他怔然回首,与王小元四目相接。
那青莹苍翠的眸子本如一池宁静碧水,此时却似是有春风荡过,拂出层层涟漪,渐生波澜。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那人小心翼翼地唤道:
“…王小元?”
“少爷。”王小元踉跄着上前,丢掉了玉白刀,与坐在圈椅上的他抱了个满怀。那一刹,所有回忆与情感如洪流般汹涌而出,他眼里泛起泪花,对着那人喃喃道。
“金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