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予昭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无比威严:“年轻将领都已去了边境,而尚在京中的吴大将军已经年过七旬。胤七年冬季曹城对战时,吴大将军在水里泡了七天,落下了一身风湿寒疾,断不能再去往北境。”
吴老将军出列,重重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陛下,老臣可以去北境,老臣——”
“吴将军无需多言,朕心意已决。”楚予昭打断了他。
楚予昭视线从跪伏的臣子们身上缓缓掠过,当停在角落那个一身月白袍的身影上时,有着刹那的凝滞。
洛白正好抬起头,迎上他黑沉沉的眼,有些无措地动了动唇。
“朕知晓边境正是极寒,可将士们也同样在忍受这样的恶劣天气。他们尚可,朕又有何不能?”楚予昭眼睛一直锁定洛白,“边境军情危急,朕作为一国之君,率军迎战保护子民乃是责无旁贷的使命,诸位爱卿放心,朕保证,绝对不会有事。这段时间,便由楚琫王爷监国,处理一应事宜。”
他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在大殿内回荡,震耳发聩,所有臣子都没有再敢出声。
楚琫本还望着地板出神,猛然听到自己名字,有些茫然地四下望了望,被身边跪着的人小声提醒:“王爷,让您暂时监国。”
“啊!哦。”楚琫迷迷瞪瞪地伏地:“臣遵旨。”
散朝后,楚予昭匆匆走向后殿,洛白连忙追了上去。刚刚跨入卧房门,就被门旁一股大力扯动,倒进了一个熟悉的宽阔胸膛。
“我要去一趟边境,很快就回来,你就乖乖在宫里等着我好不好?”楚予昭轻轻摇晃着洛白的身体。
洛白搂上他的腰,深深嗅闻他怀里好闻的气息:“那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我这次去不能带着你。”楚予昭腾出只手,握住他的两颊,将他嘴唇握得嘬起。
“带我去嘛,带我去嘛。”洛白满脸都是央求,“我不会打扰你,只让我呆在你身边就行了。求求你了,哥哥。”
楚予昭侧头思索,露出犯难的神情:“其实带你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那里虽然酷寒,却冻不死人,只能冻死一些豹啊虎的。”
“什,什么?冻死什么?”洛白震惊地看着他,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你可能还不知道,边境的气候很古怪,对人来说只是有点冷,但是豹啊虎的,没有一只能活下。”楚予昭淡淡地道:“全都是冻死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冻死豹啊。”洛白瞪大了眼睛。
楚予昭摸摸他的头发:“所以我说那里气候古怪,不过你去的话也无妨,毕竟咱们作为人的话,是受得了的,只是那些兽就不行了,死状很惨,毛发尽秃,不忍卒睹。而且别看我刚才在大殿上说得严重,实则就是去逛逛,逛上十来天就回宫了。”
他每说一句,洛白脸色就白上一分,特别是那句死状很惨,毛发尽秃。
内侍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招呼,要给楚予昭更衣,楚予昭便允了他们进来,展开双臂由其穿戴,嘴里催洛白:“快去准备一下吧,穿厚点。”
洛白两只脚轮流抬起迈开了小碎步,可片刻后还在原地磨蹭,楚予昭问:“怎么还没去准备?”
“算了,哥哥,我想了下,我还是留在宫里等你吧。”洛白小声道。
他的确非常想陪着楚予昭,也舍不得两人分开十余天,可去了就会被冻死,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好在楚予昭并没有追问他,而是爽快地回道:“行,那你就在宫中等我。”
沉重的铠甲套上,带着马刺的皮靴换上,最后披上大氅,戴好头盔。内侍正要系头盔搭扣,楚予昭却将人阻止,对站在旁边可怜兮兮看着他的洛白道:“过来。”
内侍退了下去,洛白慢慢走到他面前,楚予昭拿起他的手,放到头盔侧的鹿皮搭扣上,说:“给我扣上。”
洛白系着搭扣,楚予昭就垂眸看着他,轻轻一声响,搭扣系好,洛白的手却没有放下,不舍地抚摸着楚予昭脸庞,红着眼眶问:“如果那些豹啊虎的穿厚些,也会被冻死吗?”
“会。”
洛白吸了吸鼻子:“棉被裹在身上也不行吗?”
“不行。”
洛白揉着眼睛,声音里带着哭腔:“那你早点回来,不管边境多好玩,你都要记得我还在等你,要早点回来。”
楚予昭喉头动了动,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目光专注地盯着他,哑声道:“我记得,我一定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