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见他醒了,一下子卸了力气,眼中通红。
正要说话,却见玄龙对着自己喃喃道。
“你来了……”
阿执:“嗯,我同翎月上神学了“破陨”,来为你疗伤的。”
“你怎会病得这般重,额头这么烫……都这样了,你就不晓得叫个医仙来治一下吗?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准备活活病死在这里?”
阿执又气又心疼,抬手一挥,一只银盆出现在床沿,他拎起银盆里的棉白布,拧掉多余水分叠成长方体,轻轻覆到玄龙额上。
玄龙吃力地抬手,握住那只未来得及离开的手,亲昵地贴在脸上,哑道:“你许久……未曾入过我的梦了……”
阿执愣了愣,直觉玄龙是认错人了,可见他这般眷恋不舍的模样,便没法无情将他的梦击碎,于是沉默着。
“阿鸢……”玄龙贴着他的手,眼角突然划出泪来,脸上未戴面具,右脸上被业火焚烧后留下的疤贴着阿执的手背,凹凸不平的触感,令阿执感到心中很难受。
“……”
“我想你了……”玄龙低低说。
面前的人一直没回他话。
玄龙已经习惯了,燕鸢即便是入他的梦,多半也只是看着他,不同他说话,所以在魇魔变成的燕鸢与他开口时,他才会那么听话。
“我如今……已将鸡汤抄手……做得极好了……”
“比那抄手摊子上的老板……做得还要好……”
“你何时回来……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十万年,百万年……万万年……我都可以等……”
“你回来吧……”
没有人知道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是怎样的感受。
至少他们都已经不会再期待燕鸢会回来,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曳灵神君有燕旌上神,阿执有祖父祖母,他们互相陪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从失去至亲的伤痛中走了出来,只有玄龙还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向前。
阿执成人之后,终于肯认真去听玄龙与燕鸢的过去,他终于明白了燕鸢的离开对于玄龙来说是怎样的伤痛,却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种痛苦与绝望。
神的一生太长了,这样活着,其实远比死了要痛苦。
被这等魔物所伤本不该病得这样重,只是玄龙这具神躯是重塑的,又曾为燕鸢挡过天谴,魂魄未愈,再加上这十万余年来受过的大小伤势都不曾认真医治,日子久了便越发不好了。
玄龙很快便再次昏睡过去,阿执将手从他手中小心抽出来,替他拭去眼角的泪,低声道:
“莫要哭了……你以后还有我,我会常来看你的。”
“要不你搬回天界好了,这样便能日日见到我,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隔日玄龙醒来时发觉胸口本在恶化的伤竟完全愈合了,外头已日上三竿,他穿好衣物下楼,
阿执正端着碗从膳房里走出来,抬头见到他,一脸欣喜。
“娘亲,你醒了?我做了红枣莲子羹,你快来尝尝好不好吃。”
阿执身上围着条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灰扑扑的围裙,白净的脸上沾了灰,和花猫似的,看着有点傻。
玄龙醒来后在卧房内嗅到了阿执的气息,知晓是他来过,见到阿执并不惊讶,只是看到他手中的羹汤有些出神。
阿执唤了他几遍玄龙才反应过来,接过碗,喃喃道:“阿执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