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轻容那双睁大的眼睛望着西陵侯渐渐染红,牙关咬紧,努力控制着情绪,似乎稍一松懈,就会忍不住崩溃。
西陵侯身后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只见他满头白发,哪怕看起来依旧精神烁然,可七十的高龄,脸上已经布满了褶皱,常年风沙吹拂下的痕迹让他显得越发沧桑。
他就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尚轻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唤一声,可声音哽在喉咙里却发不出来。
尚泱泱正奇怪前面的曾祖父怎么不走了,于是往前走了几步,歪着脑袋看西陵侯,然后惊讶地发现他的眼里闪着泪花……尚泱泱顿时睁大了眼睛,关切地问:“太爷爷,您怎么了?”
这时,身边跟随多年的亲卫从人群中看到了尚轻容,不由地红着眼睛喊道:“侯爷,是小姐,小姐真的回来了!”而他也已经成了一个苍苍老人。
西陵侯轻轻地点了头,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尚轻容唤道:“容容……”他张开双臂,强忍着眼泪没有夺眶而出,“闺女,来……到爹这儿来……”
“爹……”尚轻容沙哑着声音,接着再也忍不住,哭喊着,“爹——”她猛然跑向了大门,一下子扑进了西陵侯的怀里,紧紧地抱住父亲,嚎啕大哭。
这么多年的思念,愧疚,期盼,委屈……纷纷交织在一起,在今日,父亲的怀里都宣泄出来,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终于回到了父亲的身边。
西陵侯也是一样,抱着女儿手都在颤抖,他不断地轻轻地拍着尚轻容的后背,犹如小时候一般的安慰,除此之外,这位戎马一生的大将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流血不流泪的他,终究还是让眼泪流下了脸颊。
尚泱泱震惊了。
尚初晴朝女儿招了招手,“泱泱,过来。”
尚泱泱看到了母亲,一下子就扑了过去,被尚初晴一把抱起来。
“娘,泱泱想您。”她亲昵地搂着母亲的脖子,小脸贴上去蹭了蹭。
“娘也想你。”尚初晴哑着声音道。
尚泱泱疑惑地捧住尚初晴的脸,“您怎么也哭了?”说着小手轻轻抹去了母亲的眼泪。
尚初晴露出欣慰的笑,一边流泪,一边笑。
尚泱泱于是回过头,惊讶地发现不只是尚初晴,连其她人都是一样的。
“二姨,三姨,四姨,五姨,六姨,七姨,你们怎么都哭了?”最后,她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爹,大家都怎么了?”
陈渡沉沉地吐着气,从妻子手里接过女儿,抗在了肩上说:“你要是一个月看不到爹娘,你哭吗?”
尚泱泱回答:“不哭,你们一走都挺久的,我习惯了。”
“那一整年呢?”
“泱泱乖乖的,不哭。”
“真不哭?”
尚泱泱把玩着陈渡的头发,然后闷闷道:“我偷偷地哭。”
这回答让人就更难受了,陈渡顿了顿,说:“你小姑婆在你出生之前就离开太爷爷了。”
尚泱泱听了,顿时同情地看着哭得不能自己的尚轻容,说:“那肯定要哭的,好久呢。”
“咱泱泱是越来越懂事了。”钱多金抬起头,似乎想将眼泪憋回去,“我本来不想失态了,泱泱这么一说,就……忍不住……”
尚未雪也别开了脸,闷声道:“我就是看不得这些,戳人心窝子。”
钱多金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尚稀云撇开视线,想缓一缓,然后就看到了来人,愣了愣,接着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你也来了。”
来的是一个清俊的男子,穿着与旁人不同,像是个文人,他递过来一张素色的帕子说:“别用手揉,伤眼睛。”
尚稀云接过来,“好。”她再一次擦了一下脸,破涕为笑道,“知意,我回来了。”
知意是高学礼的字,他摸了摸尚稀云的头发,柔声说:“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