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太利,无数种猜想从我心中闪过,可怖的、荒诞的幻想霎时疯狂地占据了我的脑海。
那一刻我甚至连心跳都停止了。
我提着一颗心听李渡继续说下去:“是一个小姑娘。”
不知为何,我突然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心弦也稍微放缓。
指甲在掌心抠出红痕来,我蓦然想起那日李纵跟我摊牌时,从指缝间渗出的鲜红血渍。
李渡拉过我的手,将珠串缠在我的手腕上,而后轻轻吻了吻我的掌心。
“别怕,阿簌。”他轻声说道,“这些事一定是父亲希望你知道,但又不便亲口告诉你的。”
翠色的玉珠和银镯缠绕在一起,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太子执着我的手,温声说道:“年岁应该和阿澈差不多,可惜是个命里无福的,三四岁时就薨逝了,死得可怜,也没在族谱里留名。”
他用拇指揉捏着我刚刚掐出来的红痕,抿了抿唇才按捺住亲上去的欲望。
等到红痕逐渐消逝后,李渡才仰起头往下说:
“父亲太疼爱她了。她流落民间,父亲便不再娶妻纳妾。只因他某夜做了个荒唐的梦,梦见那女孩不幸入了宫,凄惨悲戚地度过一生,惨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若是她还活着,说不定陛下会将她推为女帝。”太子望向远方,声音缥缈:“阿簌,你那么聪明,想一想她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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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叛军杀死了吗?”我怔怔地问道,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太子轻笑一声,“对,她被杀死了。”
“在河东。”他阖上眼眸,睫羽轻颤,“陛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死了,而体弱多病的我却活下来了。”
“但我也没好到哪去……”李渡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换了模样,他眼睛深处泛着红,就好像从地府中逃出的厉鬼。
明明面容没有什么差异,但我总觉得在我面前的是另一个李渡。
那让我本能地感到畏惧。
“别怕我,阿簌。”他把我揽在怀里,太子的胸腔中有一颗炽热的心脏,正在怦怦地跳动着。
我生出一种错觉,我现在是在同两个不一样的李渡在说话。
他有时清醒,有时疯癫,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都是他。
我早该发觉的。
李渡解释道:“我只是有时候分不清现实与幻象,那些年的祸乱里,我看过太多不幸的事情了,有时候闭上眼就是无尽的血和黑暗。”
“我也会害怕的,在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没有人会来关怀我,他们只当我是个累赘,所以我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他看着我,委婉地暗示着。
我不知道现在同我交流的是哪个李渡,他的言辞是理智的,但他的眸中全是疯狂。
强烈的疲惫感让我不想在他面前再装下去,我长舒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他。
“我明白的,殿下。”我亲了亲他的脸庞,“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好吗?”
“您得给我一些时间来缓缓。”
我望向远方,避开他的目光:“您说您很痛苦,那旁人就不痛苦了吗?”
而后我伸出双手,扣住他纤细的脖颈,稍稍收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