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赵景和也搬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觑着赵景和的脸色,请她赴宴喝茶的世家夫人也绝口不提驸马的名字,拜帖照旧送往公主府,抬头依旧是“长公主敬启”。
这日清晨,赵景和还在用早膳,府门的小厮就送来了曹婉淑的拜帖。
这样没规矩的事她不是第一次做了,赵景和突然想起自己大婚之日时,曹婉淑也是这样急匆匆地想要见自己,只是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来得及问个究竟,就被喜婆扶上花轿。
曹婉淑进来得急,完全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面露憔悴,细细看去,眼下还有乌青。
“你这是怎么了?”赵景和才开口,曹婉淑就跪了下去。
“长公主殿下,我......”她显然是慌张极了,支吾了半天才把话说出口,“陈绮云下了大狱了!”
“你说谁?”赵景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我们学堂里的那个陈绮云。”曹婉淑拿出一封信,“您大婚的那天早上,她来找过我,给了我这封信,求您把它交给勤远伯夫人。后来才听说她因为状告京兆府尹包庇亲子杀人,被下了狱。”
赵景和看了一眼那封信,并没有伸手去接。
近日来这桩案子闹得满城风雨,陈家孤女为父兄伸冤,以一平民之身状告京兆府尹的壮举赢得百姓争相称赞,就连深居简出的赵景和耳朵里也飘进几阵赞颂之风,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陈家孤女竟是自家学堂的陈绮云。
想到陈绮云,赵景和微皱眉头。说来她们也打过几次照面,陈绮云虽只是个商户之家,行为举止倒也规矩,可不知为什么,赵景和总是从她柔弱的眉目间看出些精于算计的味道,也因此和她少有交谈,倒是吕雁很喜欢她,与她最是交好。
“她没说些其他的?”赵景和本就与她不相熟,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突然没头没尾地要自己把一封信交给勤远伯的夫人,免不了让人怀疑其中居心。
“她说......自己有关于吕雁的下落......”
“什么!”赵景和猛地站起,打翻的茶水倾覆在她手上,她却浑然不知。
“阿雁她在哪儿?”她也不顾烫得发红的手,赶忙伸手去接信,却拆了半天才拆开。
两页薄纸在她的手中轻微抖动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像是要把信上的内容挖出来一般。
看着赵景和泛红的眼眶,曹婉淑面露迷茫,刚要开口询问,只见一个茶盏擦着她的耳朵略过,碎裂的瓷片蹦了一地,吓得走进来的佩儿一跳。
“公主,你的手?”佩儿忙上前查看扶住赵景和烫伤的手查看,却发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发着抖。
“陈家怎敢!范鸿信怎敢!”赵景和咬紧牙关,吐出这几个字,“备车,去勤远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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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三司会审设在大理寺内。
兵部侍郎魏鹏举早就报上了各司参与会审的名单,此时正在为第一次开堂会审做准备。
本来三司会审,怎么也轮不到兵部的人进来掺和,谁知这次范鸿信心虚得很,仗着和刑部尚书齐容私下有几分交情,塞了一个侍郎进来,美名其曰进来写案状。
魏鹏举中年入仕,早就没有年少时一股子冲劲,平日里在兵部谨小慎微,只求不出什么大错,兵法用度是一概不知,倒是写折子的一把好手。
他虽官居侍郎,倒一点也不摆官架子,常替范鸿信在刑部走动,和兵部、刑部上下的关系都打理得好,准备这样的琐碎杂事很是得心应手。
刑部里的仵作刚验尸出来,就迎头撞上了魏鹏举。
“魏大人?”仵作见到他有些惊讶,“这个时辰,您不该在三司会审的堂上吗?”
“老刘,又是一晚没回?”魏鹏举熟稔地搭上他的肩,“今日不过是初审,尚书大人怎么这样急,让你连夜复查尸体?我记得嫂子的咳疾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吃着药总也不见好,我这里有一个顶好的大夫,什么时候你得空,请去给嫂子看看。”
“多亏你费心,你嫂子的病也是老毛病了,这些年来家里请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转。现在娃儿也大了,到了该上私塾的年纪,可束脩都还没凑齐。你嫂子正为这事发愁呢,哪里肯再花钱去请大夫。”
刘仵作长叹:“这几次的验尸费上面迟迟拖着没放,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拿到手,您得空,帮我打听打听?”
“怎么?银钱还没放下来吗?”魏鹏举很是惊讶,“我前几日还在齐大人的桌上看见申报的条子,想必是尚书大人这前段时日繁忙,忘了批复?”
听了这话,老刘急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他有什么可忙的!不过是在忙着做他的大寿,排场铺得那样大,把揽味阁的厨子都请过府去,足足摆了百桌的宴席,这哪里是他一个尚书俸禄能够请得起的,谁知道这酒席上有没有我们这些人的几分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