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后,褚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变故。
黎国的火药管控沿袭了前朝,只有州以上的官府才有权使用,可这也是少部分的火药流通,大多数的火药还是在军中使用。
见到褚言发白的脸色,白秉臣面色一沉,知道了火药并不是梅韶带过去的,这样的话,那爆炸的火药就是威虎山上的,而梅韶的处境......
想到这里,白秉臣再也待不住了,提起脚就往外走,“备马,去威虎山。”
天色依旧郁沉,雨后的空气中透着清新的青草味,迎着白秉臣的脸扑过去,却吹不散他郁结的心情。
他无视了方敏走前对自己的嘱托,即便是在未知山上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上山。
褚言心中也焦急,带了几个留在沧州城内的兵士,就和白秉臣一同去了。
雨后上山之路泥泞难行,白秉臣耽搁了些时间,等到了山上,已是正午。
残留的火堆依旧冒着灰黑的烟,断断续续地升起,飘荡在浮空中。
远远地,白秉臣看见寨中原本的旗帜都已倒塌,残破的寨门上还挂着十几根残箭。寨门口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个官兵在清理战场。
至少看这个样子,是官兵控制住了局势,白秉臣稍稍松了口气,他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梅韶和方敏的身影,心中的不安又浓烈了几分。
他刚想开口问一下兵士,就看到方敏带着人从一旁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抬着木板的官兵,雪白的布盖在木板上,依稀可以辨出人形。
看见那木板上抬着的尸体,白秉臣的心突然被狠狠地揪了一下,而看到方敏见到自己下意识躲避的眼神,白秉臣心中的不安瞬间放大。
他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就要掀开白布,却被方敏急切地阻止了,“老师!”
方敏面上的神情不似作伪,白秉臣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固执地掰开方敏的手,盯着那块白布不肯移开,“让我看一眼。”
白秉臣垂下的目光坚定中带着悲伤,刺得方敏一愣,他瞬时反应过来白秉臣关心则乱,都没有稍加考虑他们潦草的处理方式,竟然以为这上面躺着的是梅韶。
方敏再次按住白秉臣的手,对上他的眼睛,轻声安抚道:“老师,不是他,你别......”
话音未落,白秉臣的手就已经先一步掀开了白布,白布下的尸体以一种极为狰狞的形态展现在他的眼前。
那具瘦弱的尸体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浑身上下都是血迹,手脚都是软的,是生生地被人折断的,就连脸也被污浊的血沾满,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容貌。
白秉臣一眼看出他不是梅韶之后,才注意到这血腥的场面,扑鼻而来的腥臭味在空中弥漫,搅得白秉臣的胃中一片翻涌,他强忍住不适撇开脸,不由轻皱起眉头。
方敏朝着抬尸体的官兵招招手,示意他们赶紧把人抬走,解下腰间的水壶递给白秉臣,关心道:“老师,你还好吧?”
白秉臣接过水壶,含了一口水缓缓咽下,才缓和住自己的心神。
他不是没有见过血的温室公子,甚至死在他手里拷问的人也不少,刚才见到的尸体并不是其中死状最惨的,只是先入为主,以为他是梅韶,提起一口气去掀开白布确认的那一瞬间,就好似等着头顶悬着一把剑,就在这一刻决定它是否会落下。
结果在确认过后的一瞬,松了一直紧绷的心神,连带着胃中的空荡,恶心瞬间翻涌上来,让白秉臣差点没有抑制住。
“他人呢?”白秉臣缓过劲来,才想起问爆炸的事情,“是威虎山中私藏火药?”
方敏看着他青白的脸色有了回转,稍稍透出些人气,才想开口回话,一时又不知道这件事该从哪里说起,只好道:“他们都在后山。”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梅韶和火药,白秉臣听着他还在和这样危险的东西在一处,心中溢出一丝火气,让方敏带路。
可方敏却在此时又磨磨蹭蹭的,不肯挪动步子,他想到方才白秉臣看见尸体时难受的情状,想象了一些后山的此时的惨状,有些担心白秉臣去了会被恶心到,一时不知该怎么决断。
“老师,后山现在有些......有些令人不适。”
听着他嗫喏着说出这句话,白秉臣的面色很是平静,“走吧。”
白秉臣发了话,方敏不敢再置喙,乖乖地走在前头带路。
密道里的火药炸塌了连接三个寨子的路,方敏只好引着白秉臣从林虎之前修建的“天梯”走上去。
刚上三层寨,凄厉的惨叫声和士兵们肆无忌惮地大笑混合着闯入白秉臣的耳中,引得他脚步微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