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个侯府的亲卫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他的身后,谢显竟一点也没有察觉,正中的人抬起一脚把谢显踹在地上,就要去搜他的身。
谢显死死捂住了怀中的密信,旁边两人看着也上前帮忙,没一会儿就把谢显按在地上,从他怀中掏出了密信。
正中的人低头确认了信封没有拆封之后,顶了顶刚才被谢显打了一拳的脸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他身上,骂道:“要不是侯爷要留活口,老子早就......”
谢显恨恨地看着他,眼见着面前的那个人突然倒下了。
像是慢动作回放一般,温热的血溅在谢显的脸上,映照出他惊恐的神情。
直到那三个亲卫都倒了下来,歪斜在一边,脖颈上的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谢显从反应过来,颤抖着爬了过去,从还温热的死人手中扒出了那封信。
一双雪白的靴子落在他的眼前,谢显心脏短暂地停滞住了,呆着脸往上看,在见到来人时,面上一下子先从木然转换成惊讶,像极了川戏的变脸,表情转换突兀得很。
孙哲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手上还握住滴血的剑,不屑道:“胆子这么小,还敢进南阳侯府?”
谢显从地上缓慢地爬了起来,在他爬起来的那短暂又漫长的几秒钟,他停滞的大脑慢慢地接受了在放走章淮柳的就是面前这个人的事实。
“侯爷。”谢显显然被吓得不轻,拿着信的手都在发抖,竭力地绷住嘴角,可还是有些微微下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孙哲看着他,好似看到了第一次见到杀人的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好像也是这样怯懦却故作镇定地站着一个人的面前。
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擦干净了自己脸上的血迹,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可惜她不知道,也永远不可能再知道了。
孙哲缓慢地吐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累极了,好似就这样把一切都托付给面前的这个人,也不是不可以,至少,自己还能早一点去见她。
他眼中漫出悲伤的情绪,从怀中掏出另一封书信递到了谢显的手中。
“拿着这封信,一定要交给梅韶,这里有他想要知道所有真相。”
谢显愣愣地接过信,看着孙哲一身清冷而立的样子,好似有什么深切的悲伤笼罩着这个人,让他没有半分人的鲜活气。
孙哲朝外看了一眼,收敛了情绪,稍稍加快了语速,“现在,你回自己院子中去,就当今夜的事儿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之后任和钰若问你,你便说晚间出来到我房中说了一会子话,然后就回去了,明白了吗?”
谢显攥紧了手中的两封信,把它们放入了怀中,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孙哲叹了一口气,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等着被人发现。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自嘲地笑了一下,往雪白的袖口上抹去,却有一只手快了一步,把他手上的血蹭到了自己的身上。
孙哲看着去而复返的谢显,怔了一下,怒道:“你回来做什么!再浪费时间在这儿,你就走不出去了!”
谢显的目光变得沉静又坚定,仿若方才那个慌张的人不是他一般,他伸手从孙哲手中扒出了那把剑,接着把他手上的血都蹭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做什么?”
“侯爷,你回去。”谢显一字一句地把孙哲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就当你今夜没有来过后花园,没有见过我。”
“你疯了!”孙哲气得想笑,他一个什么都经历过的书生能做什么?他受得住被南阳侯抓住后的拷打吗?居然在这儿妄想护着自己?
“侯爷,你借着我的手送消息给梅大人,一定是任和钰看你看得很紧。”谢显冷静道:“你放心,我会把信送出去。”
“谢怀德......”
“我只是个书生。”谢显笃定地重复了一遍,“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书生,侯爷你远比我要有价值得多,走!”
孙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外头已经隐隐约约地传来声响,应当是发现谢显不见了。
“保重。”孙哲说完这句话,转身从另一处快步离去,很快就淹没在夜色里。
谢显忽地松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人,也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跑去。
他要回去,要赶在府兵找到他之前回去,然后想办法联络到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