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今日会发生什么情况,不能慌。
不过片刻功夫,走在最前面的敌军,已经进入了城上唐军的射程外围。潼关城头上战鼓轰鸣,唐军这边,人手配备一把弓,三十只箭。随着战鼓号令,胡九彰已然带着全旅兵士架好了手中弯弓,只听那鼓声的忽而急促的一下,城头上,万箭齐发。
耳边箭矢轰鸣而过,一下下尖厉如刀,刺激着胡九彰的神经。他手心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渗出了点点汗滴。发射,抽箭,再上弓。听鼓声——
曾做过不下百遍的动作,这时已然成了他唯一的定心丸,让他逐渐安定下来,全身心的投入到作战中。
显然,城下叛军对于唐军的这一出攻势,早有准备。箭雨当头落下时,叛军的盾牌也都纷纷举过头顶,不再贸然前进。
这一波箭雨,并没叫叛军减员几许,反倒平白送出了几百支箭矢。唐军连射两轮,便不再上弓。
唐军箭雨渐息,城下叛军也收了盾牌。而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竟露出几辆抛石车和一连几列的弓兵阵来。唐军的弓只是射程百米有余的普通弓箭。而叛军前列弓弩手配备的,却是需要两人协同才能拉满的百斤强弓。那弓比人还高,盾兵举盾的功夫,他们就已经原地拉满了弓,只待唐军这边,箭雨一息,便直对着潼关城头扑射而来。
“快隐蔽!快隐蔽!”
到了这种需要应变的时候,城上指挥应变的任务,便交到了如胡九彰一般的下级军官身上。
霎时间城头上叫喊声此起彼伏。
胡九彰喊出这话时,他身子已经躲到了城墙下。那动作根本就是下意识的,不需要思考。再加上他人本就站在最外围的城墙边上,只要侧身那么一贴,便能将自己完全罩在城墙坚实的石壁之后。可他身边的那一百个兵,却没有这种自然而然的反应。
胡九彰叫喊过后,那十几个跟他一同靠在城墙边上的兵,倒是手忙脚乱的贴着墙垛俯下身来,可那些没贴着墙边,就反应不过来了。
“胡旅帅!”
“贴墙隐蔽!快过来!都贴墙隐蔽!”
胡九彰又连喊了几声,他眼看着那巨箭从自己头顶飞驰而过,有的钉到了关上的石壁上,但更多的,则是直奔着城头密集的人群,呼啸而去。
伴随着那巨箭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城上开始传出哀嚎。
“有人中箭!有人中箭了!”
“贴墙隐蔽!快给他让地方!”胡九彰几乎是一阵狂吼。他管辖的区域内,有三根巨箭接连钉下,而随着箭矢落地,血腥味儿已然弥散开了。
不幸被射中的士兵,整个人直接被箭矢贯穿,钉到了地上。新兵们显然被这场面吓坏了,有的只是抱头伏到了地面上,纵然身边的人如何叫喊,却仍一动不动的,已然吓呆了。
但好在敌人的这种强弓,数量不多,却上弓速度也慢,只等着敌人这一波远射结束,不用战鼓的统一号令,胡九彰已经从藏身处起身,架起来弓箭就是一顿远射。
“引弓!快引弓!把他们压下去!”
他高声叫喊着。这些跟着他训了一月有余的士兵,其中大多,还是能依照他的命令,跟着他架起弓箭,但到这儿,整个潼关城头上的箭阵,就已经不齐了。好在潼关的地理优势实在太大,纵然这箭雨不够密集,城下的叛军,也不敢硬扛着从天而降的箭雨,强行拉弓。
两军就这么对射过几轮后,还是唐军占优。
最先突破僵局的,还是叛军。
叛军阵前甲兵,手举盾牌,不顾唐军箭雨,径直朝着潼关城墙直奔而去,前军一出,后续部队便也不管不顾的直冲上来。
叛军的指挥官,显然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将,他们是正算着唐军人手那三十支箭快要射完的时候,才命令手下冲锋。
叛军一冲,城上的命令也变了。继续射箭,可箭矢已经不足够,纵然有箭矢被源源不断的送上城头,可要交到六个团一千二百人的手中,仍然需要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正是叛军大肆冲锋的当儿口。不过片刻功夫,叛军的云梯已经要架到潼关城头。
“胡旅帅!他们要上来了!”
胡九彰身边的兵惊慌失措。
“上就上,你难道真以为,咱们能把他们在城下按一辈子吗?听命令!依令行事!”
胡九彰的火气也上来了。耳边鼓声不断,射箭、投石,总之想尽一切办法,把那些正要爬云梯的兵给砸下去!
射光了箭,城上的兵只能以小队为单位,往城下投石。眼看着那些爬云梯的兵被大石当头砸中,有的连脑浆都砸出来了,人摔下去,尸首被踩得稀烂,可后面的,却仍前赴后继着向上攀登。
“继续投石!不要停!能拦一刻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