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没有对比,就看不出高下来。河北战场的唐军势如劈竹,河南这边,却一连几月没有进展。二十万大军白吃了快半年的粮饷,换了任何一个皇帝,心里恐怕都要不平衡。
到此,倘若是对朝政敏感的将领,应该意识到,在这个关头,维系自己与皇帝间的信任,才是重中之重。但哥舒翰到底只是介莽夫,他倒是本分的在潼关驻守,为了长安的安危,不顾病痛,殚精竭虑着,可长安的朝局,却容不得他。
潼关据守的小半年,哥舒翰在朝中最大的支柱——杨国忠,竟然也开始与这位老将产生了隔阂。
五月,已经对哥舒翰心存疑虑的宰相杨国忠,在皇帝面前再开“金口”。
杨某人不说倒好,这一说,便彻底跳动了明皇那根极度敏感,且精于猜忌的神经。
杨国忠进言,表示哥舒翰之所以按兵不动,全为谋已,不在为国。如此这番下去,只会叫唐军错失良机,彻底失去收复东都的机会。
至此,皇帝算是铁了心,将信任的天平,倾到了这位与自己“休戚与共”的宰相身上。
来自长安的催战诏令,一道追着一道,皇帝的言辞,也一次更比一次强硬了。事到如今,哥舒翰纵然如何上书解释,也是无用。反而他越是抗拒,便越坐实了杨国忠的论调。
老将军打了一辈子仗,如今到了国破家亡的当儿口,竟然愣被这几句话,给逼到了穷途末路。
明皇的最终通牒到达时,瘫痪在床的老将军,在卧榻之上,抚膺恸哭。
只是这些事,李慕云不知道。这时,他正一门心思的陪胡九彰养伤。他对哥舒翰彻底失望,对潼关的战局,也再提不起一丝兴趣了。
“老胡,你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做。他们虽然不待见我,可也不敢公然赶我。咱们趁着现在,把身子养好了,来日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他沉声说着,又攥住胡九彰满是老茧的手。
“咱们不回长安了,也不在关中待着。你若是想回成州,我就跟你一道回成州。往后,我不是李慕云,也不是什么世子。哪里清净,咱们就到哪儿去。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没有一处可供你我安身的场所!”
李慕云目光十足坚韧,胡九彰见了,虽然无奈,却也无比珍惜的郑重应允了。
“你是我的主君,只要是你决定的事,我都认同的。”
他轻声说着,也拉过李慕云的手,温柔按抚。
“你别这么说。”
李慕云听他这话,反而捻眉。
“老胡,你再重说一遍,我是你什么人?”
李慕云这么一问,倒把胡九彰给问住了。他睁圆了眼睛,瞧着李慕云愣了半天,还没说话,脸已经红了。
“你……你是……我爱的人……”
胡九彰声音不大,李慕云倒是在他语落之际,轻笑出了声。
他忽然倾身直凑上去,一双薄唇紧贴到胡九彰唇瓣上,温柔吮吸着。末了,还探出软舌,在胡九彰齿关眷恋的扫过。
就在这时,营帐外忽而传来喊话声,李慕云赶紧坐直了身子,眼中不由闪出几分燥灼来。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怎么直接在外面叫喊上了?”
李慕云闷闷不乐。听到那声音,胡九彰反而显出笑意。
“诶——你别怪他,这声音我识得,外面的该是以前跟我一个团的兄弟。”
听他这话,李慕云眉角不由挑得老高。
“兄弟?关系很好?”
“很好啊。呃……”胡九彰大抵是发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连忙摇了摇手,“诶,你别多想,就是……”
胡九彰话未说完,李慕云已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去请他进来。我可没多想,要说多想,那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