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几人陆陆续续的走远,唯有何应天一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回到了胡九彰身前。
只见他从衣襟里翻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掏出个灰布包来。
“老胡,这是小羊给咱们打的那头羊,我这儿还剩下一日份的羊肉,留给你了。前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从此一别,便不知有没有命再相见了。你与甘旅帅都小心些,实在不行,就脱了军衣,避着人走,总还能有条活路。”
听到何应天这一番话,胡九彰心底不由翻涌。
虽说他与何应天仅仅相处了几日,但这几日的交情,却也不知怎的,一路深到了骨子里。此时话别,胡九彰心里也是万般不舍。
此一别,大抵便是永别吧……
胡九彰垂眸思虑片刻,随之轻叹出一口气。
“多谢。”
他伸手接过何应天递来的布包,鼻腔说不出的酸涩。
“老何,你说你长安有家人,他们在长安做什么营生?该不会也是兵吧?”
胡九彰随口问着。
“不是。”何应天摇了摇手。
“我打小是在表兄家长大的,我表兄是读书人,脑子聪明得很啊。他名叫何天潼,如今在长安县做了县太爷,你若去过长安,该也听说过吧?”
但闻此言,胡九彰不禁哑然。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啊……听说过。”
“嘿嘿……所以啊,我是肯定不会逃的。表兄一家对我有恩,我就算死,也得死在长安的城墙外头!”
何应天说着,眼中闪出昂扬光彩来。
胡九彰看得有些恍然了,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何应天此人,更不知该如何看待何天潼了。
这两个人竟然会是表兄弟!
何应天,何天潼……
胡九彰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看着何应天远去的身影,他心底不由感慨万千。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功夫,伏地痛哭的甘若山终于平复情绪,从地上直起身来。
“老胡……走吧。”
他一开口便是这话,倒叫胡九彰有些意外。
“你没事了?看不出你竟这样在意王校尉。”
胡九彰轻声感叹着。
“诶……王校尉是个好兵,但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
他叹着气,起身又将胡九彰背到背上。
“没用啊……都没用。”
甘若山背着胡九彰,迈开沉重的步履。
“军衔……俸禄……哼,现在想想这些,都觉得可笑了。”
甘若山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像是在与胡九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