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皇子,纵然没有建功立业,可他心底始终藏着一团火。
“……等等,殿下!”
那使者是直等到门外的侍卫冲进来,这才反应过来局势,可他仍然不相信眼前之人敢如此对待自己。
“殿下!我家大人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您要为自己想想啊!”
他倒也是个身体灵活的文官,一见那带刀的侍卫往自己这边冲来,便欲朝一侧躲闪,还不忘劝谏。但玩笔的到底还是比不过玩刀的,肃王手下的侍卫三下五除二便将他反手扣住,末了还不忘狠踢一脚他膝盖弯儿,让他扑通一下跪将下来,直伏在李琮面前。
“肃王殿下,您有话好好说啊!殿下!兹事体大,还望您能够从长计议!”
这使者也是常在李琮面前走动的,是安禄山安插在平洲的心腹之一。肃王的情况他心里有数,且安禄山的实力,他心里更有数。
肃王虽然是王,但如今与两个儿子孤身远驻,手底下一个堪用的兵也没有,平日不过是靠自家豢养的护卫守着。说白了,他如今不过是被安禄山困在笼中的金丝雀罢了,左右翻不过天去。只是他本以为肃王李琮是个识时务的人,怎知这一向都脑袋灵光的雀儿,如今竟犯起了横!
“殿下!安大人此番出兵只为肃清圣上身边奸佞,若您能与安大人一同出这个头,安大人定然不会忘记您今日的帮扶!”
“帮扶?他还要我帮扶?”
李琮却是给气笑了,他堂堂亲王多年来一直屈居于安禄山之下,已是莫大的忍让。如今安禄山要带重兵进京,信中意图虽全指在杨国忠身上,可李琮怎能不明白安禄山此举的意图。
他是想谋反——
此人暗藏祸心,几年前李琮便秘密向皇帝上书过,怎知他一纸奏折费劲千心终于递到了皇帝面前,反而被他那年迈老父三言两语便给打发回来了,末了还不忘敲打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对功臣胡乱猜忌,差点没治他的罪呢!
从此李琮便再为向朝廷上书过安禄山的不是,但如今要他倒向安禄山一边,却也绝不可能。
忤逆安禄山的后果,李琮清楚。
这使者一旦回到范阳,他李琮便再难从平洲活着回京了。可他宁愿死在平洲,也不愿重蹈当年三王的覆辙。
李琮猛一下闭上眼,再睁眼时,右手已经握到了腰间剑柄上。
这使者无论活着回去还是死着回去,对他李琮来说都已经无甚分别了。既要尽孝尽忠,便做到底吧……
他想着,随即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已然出鞘,直指向跪伏在地上的使者——
而正当李琮剑尖下落的一瞬,大堂外竟传来呼号声。
“且慢!”
李琮闻声愣住,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时冲出来阻止自己的,居然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父王!”
“父王且慢!”
只见李兆邠、李兆朔两兄弟,一前一后往大堂上跑来,还没到跟前便跪伏到了李琮脚下,连头都没有抬。
“父王!父王三思啊!”
李琮这时是真的愣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有一天会为一个外臣求情,且这事还是关系到谋反的大罪!
“三思?你们知道自己这是在为什么人求情吗?”
李琮狠声说着,眼中已然显出凶光。一时间他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求情这件事本身更令他愤怒,还是这两个儿子的脸更让他觉得愤怒。
“父王,何大人是安大人的使者,您此前不是也时常嘱咐儿臣,要对安大人恭敬吗?此番一旦斩杀使臣,事情没几日便会传到安大人的耳朵里。可您现在还身在平洲,就算不为别的,您也要为您的安危找想啊,父王!”
说这话的事大儿子李兆邠,他跪伏在地上额头磕在地上不敢抬起半分。而李琮站在他面前,看在跪在脚下的儿子,神情反而愈发狰狞。
这一刻他好似体会到了当年父皇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