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一言为定!”
小小的孩童,脸上竟然升起一股成年人才有的坚定。
“师兄,来了!”
薛仁贵走了过来,指着道路尽头的人影嬉笑道:
“你看,我就说不会有错的…”
话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这种悲伤的日子你嬉皮笑脸个什么劲儿?
没看见旁边哭丧的正在酝酿情绪么?
“可师兄你刚才明明也笑了啊…”
薛仁贵捂着脑袋十分委屈。
“那肯定是你眼花了!”
敬玄大手一挥,早就预备妥当的队伍,按照先前的排练,开始各自忙碌起来。
阎诃也跟着跑前跑后的吆喝道:
“乐器一定要整齐响亮!”
“嘿!那几个哭丧的,没吃饭呐?大点声嚎!待会儿谁的嗓门大,少爷有赏钱!”
“举幡的呢?怎么还少一个?什么?拉屎?!这时候拉什么屎?赶紧把人叫过来!要是耽误了时辰,待会耶耶把腚眼子给他缝上!!”
送葬的队伍越来越近,十几口棺材排得老长,有些一看就是有点年份的老棺椁,外头还专门包了布,就等着敬玄这位直系子孙亲手带他们住进“新家“。
敬玄立刻带人迎了上去,对着长长的队伍拜了三拜,口中大声喊道:
“不肖子孙敬玄,迎候诸位先祖!”
接到人后,接下来便是带领队伍直奔牛尾沟,那里,陈荼周巡他们已经备好了香案供桌。
敬玄捧着牌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只是一个人实在拿不下那么多牌位,所以就让李景仁、薛仁贵帮着分担了些,连悲恸欲绝的云叔也没放过,抱着大兄敬元的牌位,哭得那叫一个恓惶。
好不容易到了牛尾沟,老远就看见袁天罡带着一群道士在那站着。
队伍刚踏入地界,就开始神神叨叨的作起法事来,桃木剑一挑,就点着一张符纸,不但脚踏天罡步,还围着香案掐手诀,其他道士则跟着他的节奏口诵心惟…
终于,在斩杀了一只红冠大公鸡后,袁天罡让开空门,仰天大呼道:
“吉时已到,有请诸公入府!”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由敬玄独自完成了,毕竟收敛先祖尸骨这种大事无法再假手他人。
按照人体结构将那些年代久远的先祖像拼积木似的,一块块拼凑完整,然后换上新衣,再小心翼翼的请入地穴之中,每完成一次,就要伏地捧香大拜三回。
按照辈分从先到后的顺序,好不容易轮到自己父兄了,因为下葬不满三年,所以不用重新更换棺椁,只需要三跪九叩,焚香祷告即可…
盖上封土,再烧掉那些旧的寿衣棺椁之后,整个仪式就算完成了,县令权旭亲自带着堂官过来见证了这一刻,并且奉香礼拜,最后才让敬玄在祖籍更换文书上签字画押。
“从今以后你就是彻头彻尾的户县人了。”
权旭拍着敬玄的肩膀笑得贼眉鼠眼:
“还望太平县伯为户县多做贡献,本官也好跟着沾沾县伯的光啊…”
敬玄奇怪的看向他:
“你不是想从军么?怎么?当了几天县令就忘了自己的远大理想了?”
权旭面色一囧,干咳着朝敬玄使了使眼色,示意让他别乱说话。
敬玄顺着他的眼神瞟了过去,远处的树下,一名小老头站在那儿神色感概万千,不是权旭的老爹还能是谁?
这位又啥时候来的?怎么自己不知道?
“权伯…”
敬玄刚要上前打招呼,就被权旭捂着嘴巴死命的往后拉,堂堂县令跟个贼偷似的,非要把身子藏在树后才肯罢休:
“小点声,想让我爹听见啊…”
敬玄使劲的呸了呸,也不知道这家伙手干不干净就往人嘴里塞…
“听见又怎么的?你就那么怕你老爹不成?”
敬玄奇怪,权弘寿每次见着自己都是笑眯眯的,给人一种非常和蔼可亲的样子,怎么这家伙对他老爹的反应都这么大?
“你是不知道,我爹他老人家对谁都和和气气的,除了我这个当儿子的,上回就提了一嘴说想去从军,愣是把哥哥我关在房里三天三夜啊,连一口吃食都不给…”
我去,对自己儿子这么狠?
敬玄倒吸了一口凉气,满是同情的看着他:
“那你就死了那条心吧,安安心心做个文官也没什么不好,我还巴不得了…”
“你说得轻巧…”
权旭对他的劝导嗤之以鼻:
“我权旭有几斤几两我自己最清楚,当文官?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若非是遇着你,连续给县衙收上来好多税钱,我的这顶官帽怕是早就被摘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