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阳银鞍白马,行在队伍最前。

队伍的中央则是一个巨大的木制囚车,燕长文正盘腿端坐于其中,身上未戴枷锁。

他面容沉静,正垂眸沉思着什么。

他终于发现,自己从一开始便低估了自己那病恹恹的父皇。

自己的所有谋划,与乌兹、与镇北王的……竟然全都在父皇的掌握之中。就连此次暗中来到北疆,也早被料到。

镇北王虽然早有起兵之心,但时机尚未成熟,诸多事宜尚在筹备当中。自己这次来到北疆,便是想要劝他提前举事。

却没想到,父皇竟也看穿了这一点,提前派了六皇叔前来,以边境茶马交易的全部控制权作为交换,让镇北王交出自己。

六皇叔让镇北王转告自己,陛下终究还是念及父子之情的,不愿治他谋逆死罪。此行会将自己秘密送往一个地方,衣食无忧地度过下半辈子。

燕长文的嘴角扯出一抹荒唐又自嘲的笑意。

无缘这天下,只能如蝼蚁一般平平淡淡了却残生,与死又有何异?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父皇一面。

若能相见,他只想问父皇一个问题——

既然从一开始便认定了太子,又何必将自己留在京城,还给予重权,放任自己培植势力与太子抗衡?

难道在父皇眼中,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太子登基的一块垫脚石么……

这时,一阵马蹄声自远处而来,吸引了队伍的注意力。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来时的路上,一个女子背负双刀,正策马疾驰而来,扬起一路沙尘。

“顾将军,好像……是冲咱们来的。”顾朝阳身边的一名军士说道。

顾朝阳面色一凛,举起长枪,“列阵!”

慕容潋多年不曾回到北疆大营,营中士卒大多不认识她。加上她又是昨夜暗中回营,旁人更是不知晓她的身份。

旁人不知,但燕长文自然远远一眼便认了出来,又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情景。

“都快要忘了……本王的潋儿,曾经也是鲜衣怒马,何等恣意鲜活的女子……”

他的眼中再次浮现出与多年前如出一辙的倾慕。

顾朝阳调转马头,远远对慕容潋大声警告道: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回话!”

慕容潋置若罔闻,已经抽出了背上的双刀,速度丝毫不减。